走到家门口雨就停了,余疏收起了黑色的长柄伞,伞尖朝下拿在手上,提着一大包药,不疾不徐的走上了破旧的小楼。
西城是个宜居的地方,不是说有多安全,而是这里的居民都很享受生活,许是早年经历太多,练就了一颗强大的心,遇上什么能都淡定无比,现在就是日本人来了也照样喝茶打牌。
这是西城最陈旧破烂的小楼,原本该是白色的墙壁,已经被油烟熏得到处是黑乎乎油腻腻的,还一大片一大片的掉皮,好在楼梯还算结实,只是细细的栏杆已经黑得看不出本来面目了,伞尖的雨水落在污浊的台阶上总觉得委屈了它,狭窄的走廊上放满了东西,高处是晾的衣服,矮处就是灶台厨具,拥挤的让人压抑。
楼道里平时会很热闹,但大下午的都在午睡,下了场雨,连蝉鸣声都比平时要小。
一楼屋檐下,无时无刻不在嚷嚷着涨房租的宋妈穿着一身褐色格子的旗袍,躺在竹椅上摇着蒲扇,余疏礼貌的对他笑了笑,可她见了余疏却往外面使了个眼色,接着偏过了头去。
宋妈对余疏一直很尊敬,碰到了都是客客气气叫一声“余先生,”得空时总要请他写写信,教个字儿,从不会这么冷漠,可余疏没多想,自顾自上了楼。
余疏住在楼上最小的一间屋子。
他在这里已经住了一年了,屋子虽然很小,好在住进来的时候什么都有,家具一应俱全,对于目前只能靠教书来生活的余疏来说就是最好的容身之地了,这小学堂不比原来的那家私塾,酬劳只足够他正常生活。
门把手已经完全生了锈,门上残缺的福看得出曾被旧主人们贴贴撕撕好多次,余疏把伞靠在脚边的花盆上想要腾出手拿钥匙开门,却看到出来烧水的邻居大姐也冲他使了使眼色,又拿着开水壶低着头快速地进屋了。
直觉告诉他大事不妙。
顾寻熠。
想到屋子里有可能会出现的那个人心脏猛地颤了一下,条件反射的就要逃,却在转身的一瞬间门开了,手腕被死死拽住,恐惧使他头皮发麻,记忆潮水般涌来。
“进来吧。”
余疏回过头冷冷的看着他,手腕却无法撼动他半分。
他看到余疏这张脸的时候,眼神微动,但下一秒就发力把他整个人拽进了屋子,再一脚将门踢上,药包掉在了地上。
门关上的一瞬间,发出了沉重的闷响,余疏的心也开始往下沉。
见到顾寻熠的第一眼像是被触碰了开关,余疏拼命挣扎起来,慌乱中不知道一拳打中了他哪里,但毫无意外的立刻被制住了,顾寻熠单手死命的抱住他,将小方桌上的桌布一把掀掉了,果盘花瓶书本哗啦啦掉了一地。
顾寻熠将他抱上了桌子,迫使让他的背抵上了墙壁,将他困在自己的两臂之间,才放下了心,死死的看着余疏,将这一年没见的脸,仔仔细细一丝一毫地看进脑子里,像是瘾君子发作看到毒品的那一刻,贪婪又充满了渴望。
而顾寻熠的眼中,还有一丝委屈。
“一年不见,过的还好吗?”顾寻熠勾了勾嘴角,像是拼命隐忍着。
余疏坐在桌子上,桌子有点高,对顾寻熠有点居高临下了,但他冷着一张脸垂下眼帘,不想回答他。
“你还是老样子,真是够无情的,还跟我玩儿自杀?你知不知道你这是把刀尖往我心口上捅,这样你也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吗,到底有什么是能让你在意的?”顾寻熠眼睛发红,微微颤着声儿说:“陆安吗?”
余疏淡淡的开口和他说了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