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兽,他的确没多少杀意,但那是一种不屑的冷淡,说得明白点,就是懒得跟他们动手,若真的动杀念也不过是一瞬之间。
不是对手。
紫金霄暗暗咬牙,却不肯在输了面子,强撑着,直到男人将视线移开,他才略微放松下来,不经意吐出呼吸的时候意识到自己竟是被汗水湿透的后背。
紫金霄:“……”
心知府内的高手只是不动声色地藏匿在暗处,并未真如表面上所见那般撤开,虞沧澜仍旧有几分怯意,但转念一想,男人修为不知几何,若真是想动手,怕是如今整个院里的修者全都一拥而上也能不费吹灰之力杀了自己,又何必要花那个心思防备,他想防也防不住。
更何况,这块玉佩的来历他须得弄清楚,如果真是他爹……但愿不是他爹。
眼见着男子一屁股坐在他身边,虞沧澜被他周身的冷意冻得又是一个哆嗦。
他刚生了一场大病,体质虚弱,受不得寒,即便在屋内,也穿得比旁人厚上三分,下意识地向旁边靠了靠。
春桃贴心,知道他冷,在他肩上披了一层滚了一圈兔毛的厚绒马甲,白绒绒的兔毛贴着虞沧澜嫩白的脸,显得他像是陷在一团绒毛里,格外地弱小,可怜又无助。
男人见状,蹙了蹙眉,催发周身真气,虞沧澜没多久就感觉到了穿透肌肤的暖意,那真气舒服极了,比地龙和手中的汤婆子还要暖和几分,从里暖到外,让他不由有些熏熏然,舒服得整个人都忍不住放松起来,脸蛋也跟着红扑扑的。
这下他确信男人对他是真的没有敌意,还有种他也说不清的莫名好感,胆子便因此大了些。他微微侧过头,再去看男人斗笠下的相貌,却也只能多看到一分,露出外面的那双唇真是好看极了,唇色很淡,似刀锋刻过的柳叶,显出几分恰到好处的锋芒。
似乎注意到自己在看他,男人的眼神再次望了过来。
虞沧澜尴尬地移开视线,勉强一笑:“你……”
男人:“餐具。”
虞沧澜:“……”
春桃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套餐具送了摆在桌面,为了不显怠慢,她上了一整套,男人犹豫了片刻,便提箸用餐。
他端坐在虞沧澜身边,脊背挺得笔直,握住筷子的手端正,提箸、收箸、换勺、切分……不发一点声音,一举一动都充斥着世家风范,那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优雅谨慎,多一分显刻意,少一分则显不雅。
林梦生颇为讶异,小声与沈昭道:“他在席间的刻板拘谨跟你有得一拼了。”
沈昭不以为然,满目欣赏:“举止有度,世家礼仪。”
林梦生啧啧两声,不经意间瞥见沈枫表情莫测,“咦”了一声,拉了沈昭的袖子。
沈昭不耐烦道:“席上别拉拉扯扯……”
林梦生:“你看你爹。”
只见沈枫从席间站起了身,竟是对着强行跟虞沧澜挤在主座的男人长作一揖,堂堂一氏之主,沧州城玄炁高手,行了后辈礼节。
沈枫压着声音里的紧张,沉声问候:“小辈沧州府沈氏第三十七代家主沈枫,敢问前辈可是……”他似是十分怯于说出那个名字,望向男人,渴求一个答案。
似乎是他的礼貌打动了男人,男人缓缓咀嚼后口中的菜肴,放下筷子,冷冷道——
“玄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