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血液中的铭记让他痛苦,越是痛苦就越发清醒,越是清醒就会迸发出越多的恨意。
后院角落里,他一脚踹开暗室的门。
盛夏正午刺目的阳光下,顾重明颤抖的身体、蓬乱的头发、蜡黄的脸,明明委屈无助却努力露出希望与笑意的目光,以及在见到他之后终于放心晕过去的样子,全都暴露无遗,无所遁形。
司幽胸口窒息,愤怒几乎灭顶,手抖得连斩风槊都差点滑落。
他拼命克制,弯腰抱起顾重明,臂弯中的重量与几日前救他抱他时截然不同,这便是这一夜的后果。
“这是最后一次。”
司幽凝视着站在他面前的父亲。
“我再说一遍,这,是最后一次。”
目光冰冷,面色煞白。
定国伯府阖府注视之下,他抱着顾重明一步一步走出去,缓慢,却无半点迟疑。
如同十三年前,年仅八岁的他离开时一模一样。
跨上守候在府门外的小黄,颠簸中,顾重明有些转醒,他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怀抱自己的人,接着踏实地合上呆滞的双目,缩进那坚实而温暖的胸膛。
“司将军……”
“叫我阿幽。”司幽轻声道。
“不要。”顾重明闭着眼睛含糊地嘟囔,“窦大人就叫你阿幽,我不要跟他一样。”
司幽宠溺地微笑起来,“那你打算叫我什么?”
“嗯……萧使君叫你什么?”
“平时喊名字,偶尔会喊小幽。”
“都给他们喊完了……”半睡半醒的顾重明面露不快,固执道,“我要跟他们都不同。”
“好。”司幽眉眼温柔,仿佛春风吹起湖面,暖玉捂在心尖,“你慢慢想。你方才要说什么?”
“我要说……”顾重明在司幽怀里动了动,手指轻轻攀上他的腰带,语气极尽依赖,“我要说,我好累啊……”
司幽将顾重明的脑袋按在胸口,“睡吧。醒来就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