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官员的贪婪。
老妇人说到这里,周边有围着的妇人,有的目光露出憎恨之情,有的露出栖栖遑遑之色,更有人骂起来。
林河安抚的拍拍萧如晦肩膀,知道他现在很不好受。
萧如晦低下头,垂下的发丝遮掩住他的脸庞,无人可察觉他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稍时,萧如晦抬头,举起手中粥碗:“扶风县的粮仓也被淹了?”
若是刚才说水淹之时,老妇人尚且平和,说到粮仓之时,老妇人却神情激动:“淹了,自然是淹了!上游人不当人子,分洪时并未通知两县,若不是前面的九江县稍稍阻扰,恐怕我们连这点薄粥都吃不上!”
林河看着清可照人的粥碗,看着神情激动的老妇人,心狠狠的沉下去,歉疚如毒蛇一般撕咬心房。
他们本当是这些人的保护神,却成了水患的刽子手。
林河一生二十多年,只知道漠北风沙寒苦,塞外将士流的血成河,却从未想到过,关内百姓的眼泪也能成河。
他一直告诫自己,将士是朝廷手中的剑,将军天生的职责便是为朝廷取来胜利,他一直为将士天生的荣光而感到荣耀。
而眼前的老妇人在自己面前控诉之时,林河却耻于告诉她,自己是朝廷命官。
萧如晦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如雪,随即他沉声问道:“夫人有如此见解,不知是……”
“扶风县县令是我儿。”老妇人脸上第一次露出笑容,那是真心宽慰与自豪的笑容,“他去青州府要粮去了,现在这边主持的是县丞王大人。已经去了五日,想必要回来了。”
萧如晦跟林河都沉默了。
眼前这个款款而谈,身在灾民堆里,甚至来好心照顾受伤的萧如晦的老妇人,竟然是一县之长的母亲。
林河见过弃城而走,却带着一家老小并金银珠宝仓皇逃窜的官员,也见过为免城破,自己妻儿遭受侮辱,自己先动手杀之之人。他们的家眷从来都是绫罗绸缎,吃的是香米,穿的是绮罗。却从未见过一县之长的母亲也在灾民堆里,喝着同样的粥,穿着同样的粗布麻衣。
林河忍不住鼻子酸了。
难怪此地灾民众多却井然有序,难怪此地粥薄到如同清汤却依然无人抗议。
“大夏有您儿子这般人物,总算还有能看得见晴天朗日的时候……”萧如晦赞叹道。
老妇人扶了扶自己的发髻,坦然受之。
“张先生,张主薄回来了!”远处传来喧哗声音。老妇人脸上一喜,林河猜想是老妇人儿子归来,只是为何不曾听闻有人喊县令大人。
被人称做张主薄的人,跌跌撞撞来到老妇人面前跪下。
老妇人伸手欲扶起张主薄,脸上带笑,口中道:“张主薄你回来了,我儿呢?莫不是在后面押解粮食。”
林河见状也朝张主薄来处张望,他也挺想见见这位县令大人的。
“万县令死了!被青州府斩了!罪名是侵吞赈灾粮款以及护堤不力!”
萧如晦手中的粥碗掉落在地,满地的白色汤水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