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冬至宴会,李贤妃看到已经是第四胎的燕王妃挺着大肚皮照样吃吃喝喝,听戏说笑,精力充沛,不得感叹年轻就是好啊,这孩子真不会挑时候,为什么不早一点到她肚皮里头来呢?
屋里铺着厚实的地毯,靴子踏在上面没有声音,篦头房的人忙而不乱,先用温热的湿手巾润湿了软若青草般的断碎发,然后两个老宫人拿着锋利的刮刀开始剃头。
从额头开始,一刮到底,湿发落在盆中,这些都要收在锦囊里保存下来。
刮刀在头顶麻酥酥的,半岁的小公主睡眠越来越警醒,夜晚还好些,白天稍有动静就容易惊醒。
小公主睁开眼睛,入眼是两个陌生人,她有些害怕,加上小婴儿的起床气,顿时在奶婆怀里挥拳蹬腿,小小的身体像麻花似的扭动,大声哭闹起来。
老宫人忙收起刮刀,不敢继续。
一股酸气涌到咽喉,却要吐不吐,李贤妃干呕了两次,觉得小婴儿的哭声无比聒噪。
奶婆用奶/头也哄不好,只得对篦头房的人说道:
“烦请各位晚上等小公主入睡后再来一趟,剃完余发。”
老宫人说道:“不麻烦的,小孩子都这样,我们吃了晚饭再来长春宫。”
李贤妃蹙眉,含了一颗酸梅,见小公主剃了一半的“阴阳头”,甚是不满,“这样太难看了,不成体统。”
奶婆赶紧给小公主戴上虎头帽,“遮一遮就好,反正外头大风大雪的,也不用抱出去给别人瞧见了。”
李贤妃冷了脸,“长春宫谁是主位?”
奶婆不敢说话。
李贤妃说道:“晚上剃头若又哭醒,要哄到什么时候去?乘着她头发还是湿的,赶紧一起剃了干净。”
篦头房的人说道:“剃刀锋利,小公主一直哭闹挣扎,唯恐伤到她。”
李贤妃道:“那就按住了她,才半岁的孩子,能有多大劲?一个大人都按不过?”
篦头房的人忙说道:“公主之尊,奴婢们不敢触碰。”
宁可不做,也不能做错,这是底层宫廷宫人生存之道。万一出事,谁担当责任?篦头房的人宁可多跑几趟,跑断腿也比断头好。
篦头房的人赶紧收拾剃头的家伙事走人,就怕李贤妃拉着他们强行给小公主剃头。
晚上篦头房的人再来,却发现小公主另一半头发已经剃干净了,奶婆把装着碎发的锦囊给他们,说道:“你们走后,小公主哭累睡沉了,我们乘机给她剃了余发。”
一切顺利,篦头房的人取走了头发。
可是当夜,小公主屡屡惊厥,在梦中哭醒,哭到呕吐,子夜时更是高烧不止,烧到打摆子抽搐。
尚食局的茹司药亲自照看小公主,针灸推拿后,小公主渐渐安静下来,茹司药查看小公主的呕吐物,还有粪便尿液排泄物,甚至奶娘近日用的食谱,均未发现明显异常,于是问奶婆:“小公主白天可曾受过什么惊吓或者刺激?”
奶婆眼神有些闪烁:“因天冷路滑没有抱出去,未曾受过惊吓啊。”
茹司药拿起一枚银针,“真的?”
奶婆赶紧说道:“篦头房的人今日过来小公主请发了,或许剃头时吓住了?”
茹司药叫了篦头房的人过来问,他们却说小公主惊醒后就停止了,并无吓到小公主。
奶婆和篦头房的人互相推诿,茹司药在宫中十年了,如何不知道这其中有蹊跷?说道:“我只管治病,你们有争端,去宫正司喊冤去。”
于是乎,宫正司七品典正胡善围大半夜的被叫醒,去了长春宫断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