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帝今天高兴,大手一挥,“去吧,皇后也一直惦记你。”
沐春得皇上的旨意,从宴会上开溜。王宁心机深沉,表面上喝醉了,其实一直保持清醒,暗中盯着沐春。
见沐春溜走,王宁佯做尿急,捂着肚子,“喝太多,憋不住了,我要去一趟茅厕。”
时千户和陈瑄收到的指令是灌酒,并无其他,于是放了王宁,当他回来后继续灌。
王宁走出宴会,目光立刻清明起来,跟踪沐春。
奉天殿在龙光门东北方向,胡善围在石板路上行走,蓦地裙摆砸来了一块小石子,咕噜噜的,滚到了鞋边。
胡善围一怔,这是沐春惯用的和她打招呼的习惯,从进宫第一天起,他就朝着她裙摆扔石子,送了一双鞋。
胡善围朝着石子的方向转身,看到了站在一间配殿廊下的沐春。
他瘦了,黑了,也高了,穿着大红朝服,头上戴着七梁冠。
他回来了。
活着回来的,他做好了自己事情,已经升为一品武官。
我也做好了自己的事情,升为六品司言。
果然,牵挂、求神拜佛、吃斋做善事等等,统统都没有用,做好自己的事情最重要。
胡善围露出笑意,“回来了?皇后娘娘宣你过去。”
沐春一见胡善围的笑容,心如刀割,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她穿着黑色官靴、紫色官袍、玉革带、戴着乌纱帽,没有戴耳环,一应饰品皆无,只有紫色官袍下的红罗裙表明了她女性的身份。
天然去雕饰,她比印象中更美了,灿若明月。半年不见,她的眼神愈发自信坚定,不输封赏宴会那些功臣武将。
她比从前快乐、比从前自信,也比从前强大。是时候告诉她王宁的消息了。
沐春鼓足了勇气,说道:“善围姐姐,其实王宁他——”
“善围。”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沐春的话语。
听到这个声音,胡善围的身躯猛地一颤,从温暖的四月一下陷入了三九寒冬。
“善围姐姐!”沐春握住善围的手,她的手好冷,好似一个冰人,轻轻一击,就一块块迸发蜘蛛网似的裂纹,即将落下一地碎片。
看到沐春眼里悲悯、怜惜、悔恨交织的目光,刹那间胡善围明白了一切。沐春张口在说些什么,胡善围像是瞬间失聪,什么都听不见。
她脑中回荡着《琵琶记》赵五娘的歌声:
“乱荒荒不丰稔的年岁,远迢迢不回来的夫婿,急煎煎不耐烦的二亲,软怯怯不济事的孤身己。”
曾经的胡善围似乎又回来了,那么的绝望无助。
不,我不是赵五娘,我不是那个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丈夫身上的赵五娘。
胡善围挣脱了沐春的手,缓缓回头。
是王宁。
他穿着同样的大红朝服,头戴七梁貂蝉冠,比沐春的七梁冠上多出一个玉蝉。身处宫廷,胡善围熟知大臣的朝服,七梁是一品或者以上官爵所戴,如果七梁冠上顶一个玉蝉,那就是伯侯爵或者驸马。
从未听过有个叫做王宁的驸马,那么王宁应该封了伯爵或者侯爵。
不管伯爵还是侯爵,都比她这个六品司药官阶大,胡善围以见到上官的礼节施了一礼,“恭喜王大人高升。”
王宁第一次见到穿着官袍的胡善围,她比从前更美,似乎还长高了些,她挺直了脊梁,那身官袍穿上身上,好像穿着盔甲的战士,无比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