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和最中从无尽蔓延的黑暗与疼痛中苏醒,发现自己正被人背负前行。
他是真的很瘦,从以前看来就一直给人这种感觉了,有时候游离不定得就像是世间某种还放不下执念才徘徊往复的幽灵一般,是记忆中黑与白相互侵蚀的单薄剪影,她趴在他的背上,能隔着一层薄薄的皮感受到崚峋明显的脊骨,硌得叫人生疼。
小女孩醒来的时候恰好黎明,隔着钢筋铁骨的断桥,海对岸正是旭日初升,云层未散,曙光铺满这座介于毁灭与新生之间的现代都市,疏冷长风吹散了半空中弥漫已久的黑色硝烟。
明明是晴天的先兆却并不令人感到温暖,寒意穿透了衣衫,存在分明地刺痛到了皮肉深处。
是绝望之冬,也是希望之春。
“大哥哥……狛枝哥哥……”
出于一种连塔和最中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心情,兴许只是什么都没想,她伸出手,攥住少年后脑一络细软的头发,五指收拢,视线空茫地陷入了怔愣。
“你醒来了啊。”头皮有些紧绷的扯痛,但白发少年还是好脾气地笑了一下,用尚未在处刑中受伤的右手稳稳托住小女孩的身体,语调愉快地告诉她,“你真的是很幸运呢,要不是被压在废墟下的时候刚好被我发现,现在说不定就已经死了哦。”
“为什么……?”
“嗯?”
“为什么救我呢?”她发问,不是一贯的那种早已对属于无聊大人的答案心知肚明的戏弄与讽刺,而是真实无比的不解,“如果说第一次是不了解我的前提下擅自施舍的善心,那现在的你明明已经没理由再这样做了。”
“理由啊——”对方慢吞吞地拖长了声调,一贯的散漫得叫人有些看不惯的随意态度,“要说理由的话,说不定是因为我在期待着吧。”
他的目光投向很远很远的远方。
“好像还没有到最后的结束啊,无论是我,还是因精心策划的计划彻底失败而体验过彻底绝望的你也是。再加把劲,说不定能催生出更加美妙的希望出来……为了这个,你还不能死,我也要去一个非去不可的地方才行,就让我们各种努力实现吧。”
……谁要像你一样啊,说得好像会注定变成希望的炮灰一样,傻瓜才干。
心里这般冷嘲着,但她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有些疲倦地阖上眼,不太舒服地靠在他的背上,很快睡着了。
——00:05:12
阳光洋洋洒洒,波浪翻涌时带来淡淡的咸湿味,远处明亮的光线折射碧蓝的海水,粼粼荡荡,叫向来习惯于黑暗的瞳孔不太适应地微微收缩,他的目光很快移转到港口边停靠的船舶。
海风将黑色的长发吹拂起来,神座出流一步步踏上登船的长梯,甲板上研究图纸的工装少年注意到下方的动静,下意识偏过头,随后动作就凝固在漫不经心抬起眼的那一刻。
“你……你……”
颤抖地伸出手指,他的表情在看见被他打横抱起的那个人时忽然就变得极为精彩,就像是打翻了的调色盘,叫人毫不怀疑他的眼珠子下一刻就要脱框的程度,更深一层还有某种复杂难言的微妙意味。
“喂——时间都要到了吧,怎么还不开船?”不远处传来催促的声音。
“等几分钟,发动机那边有点小问题,二大君已经去解决了。”
“这时候就该是某位廉价又失业的修理工派上用场的时候了吧,喂,左右田,你还在这里傻站着……”和服少女忽然止住了话声。
倘若一直以来的不如愿都是命中注定,那么,他是否能够期待未来的幸运终将降临?
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