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日大典毕竟是新皇登基,而且具礼如何,也要看受礼者威势如何。当今皇帝陛下之权威声望,可谓是近世无可比肩,言之直追后汉光武大帝都不为过。
甚至就连晋世中朝武帝司马炎,篡魏享国之时,继承祖业之余也仅仅只是消灭蜀汉,仍有东吴半壁尚存,且祖、父相继蓄力,论及尊途之英壮恢弘,更是远逊于当今皇帝陛下。
如今大梁新立,虽然尚不可称金瓯完整,四边仍有诸夷余波,但局面早已经大优于近世诸多僭号称尊之流。特别今上称尊,是逢诸夏神州未有之沉沦大祸,非此英主救世,则诸夏百姓或远逃四边、或被发左衽,救亡图存,衣冠重塑,累数历代,无此盛功!
因是群臣于府前山呼万岁,或声嘶力竭,或感激涕零,如崔卢等久亡胡中的老臣,更是深叩于地,面额见血,一声声呼喊中,受尽苦难折磨的前尘往事烟消云散,不意此生尚还有幸奉请叩拜诸夏冠带、中国英主!
在群臣叩拜声中,皇帝行辇出现于府邸前庭,皇帝沈维周衮冕威重,端坐于行辇御床之上,神态庄重肃穆,皇冠垂旒之下,双眼灿若繁星,威光流转,令人不敢直视。
而随着皇帝仪驾出现于群臣面前,万岁呼声更显浑厚。特别几名武臣视线余光扫见御辇上端坐的皇帝陛下膝上平置一剑,山呼声不免更是大噪,甚至就连周边拱从护驾的胜武禁卫将士们也都加入此中,一时间万岁呼声直冲九霄!
君王佩剑,旧俗源远流长,远追先秦古时,更是贵族之中必须要搭配的饰器,无论是否精擅剑技,俱都以此为尚。而随着时势的推移,君王佩剑逐渐淡化为纯粹礼器,特别是后汉之世,屡有少君当国,此礼更不复存而代以璋玉器物。
当然,在之后许多年间,多有强人僭制,不乏以此自标勇武,此风得以复炽。皇帝陛下今日佩剑并不足代表什么,但是迎跪最前方的几名武臣却敏锐发现今日皇帝陛下所佩剑器并非新制礼器,而是旧年佩剑,剑鞘痕迹斑斑,已经显得非常老旧,与那簇新衮冕更是形成鲜明对比。
而之后皇帝陛下的举动,也证明了这些武臣的激动并非会错上意。
行辇缓缓出府,停在群臣队伍前方,此际本该由礼官宣诏起驾,但皇帝陛下却抬手叫停,缓缓自御床上立起,手持佩剑横置胸前,面向群臣朗声道“执我旧剑,召我旧部,胡患未消,国能安否?”
“臣等尚堪勇战,朔风难凉热血!圣人兵锋所指,王师束甲待征!大梁受命,既寿永昌!万岁!万岁!”
“万岁!万岁!”
“受命于天,圣人万岁!”
吼叫声此起彼伏,霎时间燃爆全城,洛阳八十一坊,坊坊声如雷鸣,天中震荡,大河浪涌!
永嘉之祸,亘古未有,中国之主竟受控夷狄,虽然在漫长历史之中,此事并非孤立。但今人由此追古,这绝对是上古犬戎灭周以来诸夏神州最大耻辱,对今人之信心打击不可谓不大。
大梁兴国,虽然摒弃前晋法统,但绝不意味着要将这一桩诸夏旧耻一并抹去。大梁皇帝身佩故剑登基履极,便是在向世道人众重申铲除此世胡祸之决心。新朝虽立,但胡祸仍存,远还未到坐享旧功的时刻,仍需厉兵秣马,警惕诸夷,乱我邦国者,唯示以剑!微时如此,至尊亦如此!
神州沃土,诸夏桑梓!生长于斯,繁衍于斯,是苍天馈赠,是先民遗泽!夷狄丑类,祸我桑梓,乱我邦国,纵一时群众喑声,不久必有壮声复鸣!保家卫国者,唯戈唯甲,旧耻铭记,无复蹈此!
诸夏雄声,再壮天中!在这全城山呼之中,新皇御驾缓缓驶向太极宫朱雀门,前方三千精骑威武开道,后方群臣肃穆而行,脚下这条长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