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稚嫩,却仿佛获得新生,褪去自卑惶恐,充满朝气。他说:“一定会有那样一天的。”
楚君誉垂眸,瞳孔浅色,蕴着冷光。
他白衣,却并没有那种纤尘不染的圣洁感,一如坟地上的雪,猩红诡异。这个空间是一个牢笼,但他知道,处在这里面的不止有他。
脱离五行六合。除他之外,是天道。
到这之后,他看到的全是季无忧的内心世界。
幼年时,孩童时,少年时,一直现在——他入忠廉村,遇虞青莲,被开导、被点化。
楚君誉说:“够了没有。”
季无忧的心理活动终于停止。整个空间,也安静下来。
只剩他一人,楚君誉抬眸,对着空中的某一个点,视线固定,慢慢笑起来:“你是不是想要我放过他——给我看他内心的挣扎,内心的改变。让我怜惜他童年的遭遇,让我知道他现在还心存善念,让我释怀当初他对我的所作所为?”
少年的笑讽刺而冰冷,眼里也蕴出极深极烈的红。人与鬼之间踌躇太久,前世今生的记忆都快模糊,唯独问天峰上那被抽筋扒骨的痛苦,他生生世世不会忘记。
重生之后一直不曾动怒,唯独这一刻,真真实实,腥甜的血涌上喉。
深埋着的被压抑的,疯狂倾泻而出,试要拉天下陪葬的怨恨,破土而发。
“我早就该死了,靠着仇恨挣扎活下来,就不是为了新的开始。为什么你觉得我会同情季无忧,他出生开始遭遇的所有不幸,本就是我一手安排。我杀,你救,周而复始罢了。”
少年的唇角带血,疯狂决绝:“你要么杀了我,要么就看着我怎么亲手折磨死你的主角。再没有别的选择。”
空中终于出现一丝波动,似乎是有人在叹息,缓慢而冗长。
楚君誉凝视的点,也出现变化。暗黑世界里,微小芥子慢慢凝结,在空中勾勒出一个人的形状来,没有具体的形态,可视线像是穿过了空间和时间,渺渺万物。看似温柔,却又无情。
她轻声说:“你别在执迷不悟。”
楚君誉说:“执迷不悟的从来不是我。”
他心中的怒火也散了,低下头,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少年的眼寒若深渊:“我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你的规则对我没用。”
“重生一次,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有那么好的事?”
他的声音有了几分邪佞残忍的味道。
那个长老毕竟是一方长老,手下的奴隶妖魔无数,很快就追寻他们,疯狗一样找过来。跑过乱葬岗,前方是一条大河,河水乌青色,还冒着泡,一看就不是什么正常地方。这水反正她是不敢淌的,河旁边也都有屋子,她左右四顾,一眼就相中了道路尽头,最华丽的一栋大宅子。按着这鬼地方的规矩,越大的宅子住着越厉害的鬼,说不定还能帮她们挡挡这群阴魂不散的小鬼。
“我们进去。”
她动作从来雷厉风行,拽着季无忧就往里面冲。季无忧光是看到那宅子前质地奇怪的灯笼和一地的纸人就吓得腿软,扯着虞青莲衣袖,试图阻拦:“可可我感觉那里面的东西更恐怖啊!”
虞青莲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你怎么那么笨啊,我怕的是鬼厉害吗,我怕的是鬼多啊,跟它们纠缠浪费时间。我还得去找另外的人呢。”
季无忧哑口无言,还是一脸怂样。
虞青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