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她喃喃地道,把脑袋与那孩子的脑袋挨在一块,“谁也不能伤害你。”
她说出来以后,心口猛烈地一个跳动,让她静下来,慢慢咀嚼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谁也不能”。这四个字忽然与脑海深处的某句话重叠,勾出了遥远的记忆。
刺耳的笑声四面八方涌上来,盖过她的视线。
“嘻嘻,许果,让我看看你的成绩单——又是年级倒数第一,瞧瞧这次班里的平均分被你拉低了多少,你怎么好意思还留在这儿呀?”
“说老实话,静安不适合你,你应该早点回你的农民子弟学校,找你那群杀马特小姐妹玩,哈哈哈哈哈!”
“不是我说你,你脸皮怎么这么厚?要不是有小爱的爸爸捐钱建游泳馆,你早被学校劝退了。”
“啪!”一只纸飞机砸中其中一个女生的脑袋,她们的笑声戛然而止。
众人回头,看到教室门前站着的少年。逆着光,他的面容模糊不清,宛若画家寥寥几笔后,无意之中创造的精美留白。
“沈星柏你……”那个女生捡起飞机,一阵恼怒。
“抱歉,我不小心的。”沈星柏毫无愧疚感地对她说,不痛不痒,充满嘲弄,“能不能帮我打开,读一下第一行的数字?”
那女生缓缓打开纸飞机,原来是一张班级成绩排行表。
排在第一的,赫然就是沈星柏。
那次联考的题目很难,普遍的班级均分都不太高。
但可怕的是,他有两门成绩都是满分,总分足足甩出第二名一道马里亚纳海沟。
“她落下的平均分,我替她考回来了。”沈星柏的目光风轻云淡地从女孩的头顶扫过,他撂下一句话,“以后谁也不能找许果的麻烦。”
谁也不能找许果的麻烦。
女生们吃了瘪,理亏,敢怒不敢言,只能悻悻地四散开。
许果想到这里,忽然笑了,笑得苦涩,眼泪都要掉出来。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对这句话的含义有所顿悟。二花不解地望着她:“老师,你怎么了?”
后来,再从楼梯间偶然碰见时,沈星柏说:“不是为了你。”
“嗯?”许果歪过了脑袋。
“说那些话,不是为了你。”少年清冷的背影对着她,阳光洒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许果腼腆地说:“嗯,我知道的。”
那时,她居然真的相信了,想当然想当然,他突然之间的正义,当然不是为了她。
而是因为,她是辛爱的姐姐,他喜欢辛爱,自然是会帮她说话。
“我只是讨厌这个地方,”她刚要转身走时,他却又声音低低地说道,带着对世界的迟疑,“讨厌这里的每一个人。”
“每一个人?”许果很吃惊,不是因为她也是这“每一个人”中的其中一个,而是,他应该不至于还讨厌辛爱吧。
“嗯,每一个。”少年转过了身,睫毛低垂,最后一句声音很小,近似呢喃,她还是听见了,“除了你。”
前后矛盾、不能自圆其说的沈星柏。
理解能力低下、果然不愧是成绩垫底特困生的许果。
许果挨着二花,痛苦地笑了半天。
等感觉到体力恢复了一点儿,她起身去拿了对讲机,扶着墙壁往外走。
二花要跟着她,被她往里面推:“你就留在这里,把门拴好,不管谁来都不要开门。”
门最终在身后小心地拴上,夕阳已经落尽,外面的灯寂寥地亮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