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凤微一沉吟:“去趟偿梦斋吧,还有些东西没有拿。”
润玉这才点了点头:“嗯。”
天上三日,人间却已过了三年,此时正是冬季。
只是润玉离开前施的结界让时间静止了,三人推开院门中,院中一切都还跟走时相同。
廊下还挂着七夕时的花灯,桃树上也还结着未摘完的桃子。
旭凤先行去了屋内收拾东西,狸儿也跟着窜了进去,剩下润玉一人在院中。
润玉原地缓缓转了一圈,似乎要将这院中所有的景物都记在脑海里,过了许久,方才拍了下手。
只见霎那之间,花灯褪了颜色,干瘪的桃子纷纷掉落,就连桃树的树叶都一夕落了个干净。
过了片刻,润玉走到石桌旁,拿袖子将石凳上的树叶扫了扫,慢慢坐了下去。
待旭凤牵着狸儿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狸儿一见娘亲坐下来,便立刻放开旭凤的手,化为了小黑狐跳到润玉的腿上,转了两个圈便趴下来睡了。
润玉如往常一样轻轻抚着他柔软暖和的小身子,眉峰却仍然蹩着。
旭凤叹了口气,走过去拉起他一只手:“玉儿,不用舍不得,还记得我那句话吗?”
润玉抬起眸,眼波如水:“有你之处,便是吾乡。”
“只要我们一家三口仍在一起,我们在哪里,哪里便是偿梦斋。”
润玉头靠在旭凤腰间,闻言蹭了蹭:“嗯。”
润玉又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便听旭凤一边抚着他的头发一边道:“你打算如何跟群臣说狸儿的身份?”
“就说狸儿是我的儿子,具体怎么来的,量他们也不敢问。”
“那狸儿便是天界的大殿下了,该给他取个名字了。”
润玉低下头,看小狐狸睡得正香,肚皮一起一伏,喃喃道:“莫失莫忘,莫弃莫离。便叫莫离吧。”
旭凤想起那个早早逝去的孩子,眼神也不由黯了一瞬,道:“好。”
次日朝议,润玉第一件事便是将五方门户的节制权和八方兵权全部交给了旭凤。
朝堂之上一下子便炸了锅。
虽说旭凤在刚刚过去的大战中居功至伟,身上也不知怎的没了魔血气息,但是他好歹曾是魔尊,且在众目睽睽之下弑了天帝,如今一声不吭重新归了神藉也就罢了,竟还独自一人包揽了整个天界的兵权,天帝也不怕哪一日再度剑悬颈上,实乃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众臣之中只有丹朱和太巳没有出声,丹朱是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原委,太巳则是从邝露的态度中猜到了实情。
“哼!”
忽然润玉一声冷哼,群臣瞬间便噤了声,大殿里一时静悄悄的。
润玉让旭凤退到一旁,二话未说便又开始议起下一项议题。
望着玉座上身着月白帝袍、头戴白玉冕旒的润玉,旭凤心内忽然涌起一股难言的骄傲。
他知道润玉是一位好天帝,却从未真正目睹过端坐玉座上的他。
威严凌厉,公正严明,深谋远虑,恩威并施。
哪怕只是一个眼神扫过,都叫人不自觉俯首听命。
即便是父帝当年,也没有如此威信。
这便是六界至高的君王。
却也是他的玉儿。
独属于他。
旭凤从未有一刻如此时这般确信,他甘愿做他的臣,辅他君临天下、万世升平,直至生命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