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颜欢的眼就瞪圆了。
便是她不是这个时代里的人,也知道九郡主的这番言论十分不妥。不说她打听的是别人家的私事,且还是小爷屋里的事,便是她暗指着老太太这是要让颜欢给析二做妾,也不是她这么一个在室的女儿家该议论的。
若叫人知道,九郡主的清名就得全毁了。
她这般直直看进九郡主的眼里时,九郡主那乌黑的眼也在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如果说,之前她总觉得这九郡主的眼看上去像初生的婴儿一般,如今这“婴儿”给她的感觉,就像是那恐怖片里的“婴儿”了。
不知为什么,颜欢只觉得脖子后方竖起一片汗毛。
亏得这时候,外面那几个侍女同时道了声:“六爷。”
显见着是赵纯来了。
那六爷的到来,却是叫那九郡主于瞬间又变回了那个眼神纯真的九郡主。
那六爷一进来,就看到了跪坐在桌炉边翻着红薯的颜欢,便对九郡主笑道:“你倒会指使人。有自己的人不用,偏用仲达的丫头。”
颜欢只当没听到的,对那六爷行了一礼,便缩到一旁去继续烤她的红薯去了。
而那六爷显然也没有把颜欢当个独立的人看待,只当她是件不带耳朵的家具一般,就这么着,当着她的面,和那九郡主说起外间做的法事来。
——这,才是这个时代里主子们对待下人该有的态度。
颜欢这么想着,便在心里对着那位奇怪的九郡主皱了皱眉。
从那兄妹二人的对话间,颜欢才知道,原来他们外祖家里在这寺中替他们死去的娘亲连做了一个月的道场,今儿恰正是最后一天,所以二人才特意上山来磕头的。
六爷这里刚说完外间的法事,就听得外头的侍女在门外通报,说是什么大和尚求见。
六爷和九郡主立时说了声“请”。
颜欢偷眼看看那二人,见这二人都忘了自己,便放下那火箸,又往角落里缩了缩。
不一会儿,从外面进来一个穿着身褐色僧袍的大和尚。
那大和尚恭恭敬敬地给六爷和九郡主说了些法事的后续安排,然后便云山雾罩地对着兄妹二人说起什么禅机佛理来。
而这些禅机佛理,在颜欢听来,最后不过是为了两个字:布施。
这禅室里原就拢着地炕,这会儿又燃着桌炉。那最是靠近桌炉的颜欢,被那热气一熏,再听着大和尚那催眠的禅机,竟险些儿就这么昏昏睡了过去。
直到她的耳朵里飘进析斯亦的名字。
——也不对!人家提的是“析二爷”这三个字。
便是这样,原打着瞌睡的颜欢也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
她偷偷从眉下看出去,却是发现,那大和尚的喋喋不休,似只有六爷一个人在认真听着。九郡主竟也跟她一样,那眼眸看着就是一种失神的状态。
而因着“析二爷”这三个字,也叫九郡主的精神为之一振,便直起腰,打断那大和尚道:“谁?析二吗?”
却原来,那大和尚这会儿正说着报恩寺的梅园长廊上文人聚集之事。
“正是。”那大和尚对着九郡主合十笑道:“因当时有人逼着二爷写诗,二爷说了‘不会’后,偏那人还不肯放过二爷,嘲着他不通笔墨云云。二爷这才说,诗词原讲究的是修身养性,是意境,是得来之笔,并不是为了叫人卖弄才情的。若是‘为赋新词强说愁’,便违了‘诗言志’的本意。与其在这些小道上浪费光阴,倒不如拿这些时间去做些正事。”
颜欢这才知道,那做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