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了,无锡城郊一处院子里,一穿着紫衣的夫人坐轿而出,旁边丫鬟低眉敛目的跟着。
无人知道短短一日,此“夫人”已非彼“夫人”。
吴裙支着手看着外面风景,时不时瞧上旁边有些别扭的段誉一眼。
“小公子,姑娘家可不能像你这般走路。”她慢悠悠扇着扇子,一副风流姿态。
段誉有苦不能言,看两边无人才道:“裙姑娘,要不我们就此逃了吧。”
“你既已知马夫人和白世镜有私情,到时候又如何应对?还不如我们……”
他这是第一次扮女人,但凡有人将视线放在他身上便不自在。
吴裙斜睨了他一眼,笑道:“他若识破了,那我便杀了他。”
她每次说这话的时候段誉总要皱眉,他见过的女孩子向来都是温柔似水的,便是木姑娘也多是刀子嘴豆腐心。何曾见过这般随意将杀人挂在耳边的。可他又知吴裙向来是劝不动的人,最终大着胆子停下脚步:“你现在已解了我穴道,我便可自行离去,你也奈何不了我了。”
他语气试探,虽说要走,却迟迟没有离去。
紫衣夫人弯了弯眼睛,看他一眼,温柔道:“段公子对阿裙如此好,阿裙自然不能辜负。”
“明日里便叫人散出谣言去,说我钟情于您,偷慕容家的秘籍便是为了送给你。你说――王姑娘怎么想?”她这话本是随口一说,却不知竟一语成戳,外面真有了这般传言。
吴裙招了招手,像唤小狗似地叫他过来道:“段公子可知,女人是最容易轻信谣言的。”
少女藏在那娇艳壳子里,三言两语就把人气的跳脚。
段誉面色涨红反驳:“王姑娘才不会信这些。”他说这话时自己也没有底气,王姑娘本就不喜欢他,若是知道因为他害的他表哥丢了秘籍,只怕再也不愿见他。
他这样想着,又有些泄气,乖乖跟在了旁边。吴裙见他兀自生着闷气,轻笑了声也不再理会,坐在轿子里研究着秘籍,时不时自己演示一番。
轿子是往无锡分坛而去,帮主乔峰因练功到紧要关头,闭生死关两月,丐帮诸事都是交由马大元处理的。他平日里多在外面奔波,这次自外而归,身为夫人的康敏自然要做足了戏份。穿过长街拐角处,吴裙略有些困意,打了个哈欠。她眼睛雾蒙蒙地笼了层水雾,不复白日里气死人的样子,反倒显了几分孱弱青涩,看着怪叫人心软。
段誉记起她还是个小姑娘,心头的闷气不由散了些。
“哎,你真杀了马夫人她们?”他忽然问。
打晕马夫人之后的事他便不知道了,醒来便只剩了易容之后的他与吴裙两人。那时倒也没多问。
吴裙半闭着眼,长睫微微颤动了下,又恢复平静无波的样子。
“是啊,都杀了,尸体都扔在了乱葬岗里。”她说到这儿又睁开眼,转头看着段誉:“你是否觉得我太过残忍了些?素眛相识便下此狠手。”
少女眸光幽幽,说这句话时似有什么其他情绪。叫人想起夏日青萍半浮欲说还休,哪个男人不昏头昏脑。段誉这才发觉她长了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他心下竟无法回答这问题。
索性他也不用回答了。
轿子不知走到哪儿突然停了下来,长门拐角处灯火幽幽,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青年人立于前方,拱手问:“前方可是丐帮马夫人的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