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男人离去后,吴裙才慢慢打开窗子。
她面色冷淡,还穿着之前那身衣裳,就那样支手看着远处男人背影。任谁瞧了都觉心头一热,可当夜其实并未发生什么。
吴裙夜里惊悸又被下了毒,难免虚弱,便伏在青年身上睡着,这一睡便是许久。
金九龄并非那些未经人事的少年郎,最初注意到吴裙也是因为她与旁人不同的楚楚风情。他以为自己会坐不住,可当那柔软的脸儿伏在膝盖上时,他心便忽然平静了下来,像是被水仙花叶儿缠住手指,便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目光是如何温柔。
他小心抚摸着那少女绸缎一般的乌发,微微叹了口气:“你要我如何?”
金九龄已是准备帮她,男人有时候也会糊涂。吴裙趴在他腿上,长睫低垂:“你没有什么要问我吗?”从青年的角度能看见烛火下少女雪白的侧容和耳垂上摇晃的珍珠坠子,她说话时总是看不出神色的,无人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他指尖顿了顿:“你会告诉我吗?”
吴裙慢慢闭上眼,在烛火燃尽时终于道:“我与白世镜有染,他怕被马大元发现我们私情,便想杀我灭口。”
这寥寥几句话并未出乎金九龄意料。他心中闪过果然如此,又有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躁气。像康敏那种女人虽然看着柔顺,却总是不安分的。他会对她动心,别人也一样。
“他给我下毒,知道我不敢告诉马大元,如此便是要我死了。”她说着说着便停了下来,任由那只手抬起下颌。
烛台上火光微弱,幽幽跳动在女人面容之上似极盛的牡丹缓缓凋零,有丝惹人心怜的忧愁。金九龄就那样定定地看着她。
青年腰侧金闪闪的令牌很冷,鹰眸沉峻,便连那发冠也高不可攀。他是鲜衣怒马的六扇门总捕头,在江湖和朝廷之中春风得意。可如今,他紧绷的薄唇慢慢上起了些枯皮,声音也有些沙哑,却一字一句道:“我替你夺回解药,杀了白世镜。”
这话乍然落在安静沉闷的房间里,叫人心头一紧。吴裙长睫颤了颤,却缓缓笑开,她看着他眉眼温柔极了,淡紫薄衫从肩头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的皮肤,她双手缓缓抬起却被人拦住。
从不是正人君子的金九龄喉结发紧,又强行压抑在心中。他嗓音沉沉,在她诧异目光下道:“你……不必如此。”
“为何?”
“你难道不想要我报答你?”吴裙看着他,目光奇妙。
他二人谁都没有让步。
蓝衣青年过了很久道:“若我应了你的报答,你只怕会瞧不起我。”他第一次说这样的话,眉头皱着有些难堪:“我只有一次喜欢别人,不想被人看轻。”
金九龄想,在进这间屋子之前,他未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说出这样的话。在外人看来金九龄是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六扇门总捕头,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权衡利弊,最是花间无情。他深知自己本性,也觉得这不过是一响贪欢,可却到底还有些骄傲在。
他不想被吴裙瞧不起。
男人紧皱着的眉头被温软的指尖拂开,吴裙笑了笑:“好。”她收了手,看了他一眼,就那样温顺地伏在他腿上。蓝衣青年唇角微动,欲说之语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吴裙睡了不知多久,在天快亮时听他到:“你莫要再知晓我了。”他忽然说了这一句,有些莫名其妙。
紫衣少女唇角弯了弯,轻声应了声:“嗯。”直到天彻底大亮了,这房内才剩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