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而过。
高手之间,只这一个破绽,便足以叫人活不下去。
林中的雨越下越大,簌簌树叶被打散,露出泥土中混着的血色。红色的树叶顺着泥水渗下,蓝衣青年半跪在地上掌心紧握着剑柄,却再也拿不起来。
“公子。”
黑衣人上前一步低头道:“半个时辰前有人在去往驿站的路上发现了一匹带血的马,不过公子放心,驿站那边已经布置好了,不会叫她逃出去的。”
他们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天上雷鸣电闪,一道光亮划过青年眉眼,照出其中清峻和雅,直到这时他依旧是那般如匪君子的模样,却无端叫人胆寒。慕容复擦了擦手,面上神色琢磨不透,他最后再看了眼树林,将帕子扔在了血水中:“走吧。”
不知过了多久,林中已彻底死寂了下来。金九龄倒在地上喘息着,胸口处的血染红了衣衫。他想起了很多,却又什么也没想起,只能睁大着眼睛看向远处。
就在快要闭上眼睛的一刻,脚步声渐渐响起。那昏沉路边慢慢出现了一个穿着黄衫的年轻姑娘。她走的很慢,一步一步却像是踏在了人心上。
金九龄吃力地眨了眨眼,额上血珠叫视线模糊不清。
那姑娘的样子和之前在崖上时重合,那时她也牵着马匹,从树后慢慢走了出来。只是当时的金九龄是受伤,如今他却快要死了。
青年仰面倒在地上,忽然有些想笑。
她没有走,她还是回来了。
对于一个将死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开心。他想到慕容复自以为胜券在握,清理了驿站的人,可当他知道吴裙其实根本没走时究竟会是什么表情呢?
青年喉间全是血。转眼看着黄色人影越来越近,在这样脏污的地方那冷梅香气依旧袭人。他目光模糊,只是感觉有人拿着帕子替他擦了擦面上血污。
热烫的泪水忽然滴在紧闭的眼皮上,金九龄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冲动。他努力睁开眼,想要看清面前云鬓散乱的女孩:“你叫什么名字?”他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女孩姓名。
他动了动嘴唇,没发出一丝声音。吴裙却像是已经明白了,她手腕微顿,抬眸看着他。
那女孩的眼睛很美,像是秋水碎星,有着世上最温柔最明媚的光泽。此刻那泪珠顺着下颌划下,分明一副狼狈姿态,却更加动人。他记得她假扮马夫人时也曾用这双眼睛坐在轿中看过他。
那时他便想:这双眼睛真是漂亮啊,漂亮到连算计也叫人甘之如饴。
雷鸣响起,他手中长剑陡然松落,掉在泥水中溅起水滴。也溅在了面前跪坐着的女孩身上。青年直到闭上眼,也没有听到少女的名字。
瓢泼大雨打落在女孩衣衫之上,乌发也被沾湿。她眸中露出一种奇怪的神色。似难过又似不解,替他擦去最后一丝污迹。最终慢慢道:“你从前那样喜好华服高马,我总想着你这样的人若是有朝一日要离开也定是体面无比的,怎么会像现在一样呢?”
“金九龄。”她咬着唇,丝毫没有发觉口腔中的血腥气。
“我其实叫吴裙。”
最后一声轻的被风吹散,少女慢慢垂下眼来。她低低细语,看着可怜极了,可惜却无人再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