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段誉还是将那战贴送了出去。
慕容复是在傍晚接到战贴的,彼时那风雅青年正执笔在桌上作画。慕容博死的消息被封锁了下来,只有身边的包不同知道。
他望着一如既往的公子,心中不禁升起了丝兔死狐悲的冷意。
“公子,院外有只鸟儿衔来了一封信。”他将信放在一边安静地站着,直到听见青年淡淡道:“有劳包三哥了,下去吧。”
无论怎样,公子对他与阿朱阿碧他们几个总是还有一分客气,包不同应了声,临走前回头看了眼那桌上的画,自是清楚这待遇是从何而来。
画中是一个黄衫少女从荷塘中冒出的样子,正是曾经被囚禁在庄子里的吴裙。
吴裙自小与他们一起,情分不比旁人,因此他们倒也沾了些光。他想到这儿,竟是苦笑。公子这般执念,若是得不到……
可这些事都不是他一个家臣可以考虑的,包不同摇头叹息,慢慢关上了门。
不知过了多久,那画终于画完。慕容复停了笔,漫不经心地拿起一旁信封。
是一封战贴,出自谁一想便知。
青年眸光隐晦,轻轻笑了笑:“终于回来了。”他想起第一次见吴裙时的样子,眼眸明亮的姑娘坐在台阶上问他:“你愿不愿意做我师父?”这世上想拜他为师的有千万人,他却独独收下了她。或许从一开始便已注定有今日。
他知道段誉的意思,是想与他两人决战。慕容复本可以不答应,毕竟于他而言,他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反贼,而他是名满江湖的姑苏慕容。
可他还是答应了。
或许是因为人坏事做多了,便突然也想正人君子一次。慕容复按了按眉心,慢慢将战贴置于烛火之上,看着它化为灰烬。
睡时已是深夜,他向来是浅眠之人,一有风吹草动便惊醒。可今夜罕见的做了一个梦。
梦中是一个别致的水上庄子,看着有些熟悉。
天上雷鸣电闪,忽然照亮那亮着灯火的房屋。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也许人在梦中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慕容复这样想着,慢慢走到门前,他终于记起这是参合庄的禁地。他曾在这里设了无数阵法,只为关着一个人。
狂风隔着窗户不停地拍打着,闪电映出屋内人影。那穿着单薄里衣的女孩捧着本册子认真看着,不知不觉念出了声:
岁末,练武不勤,输与他人,受鞭刑三十。
心法未通,五日不得进食。
父死,跪灵堂三夜,勤学不怠。月后于参合庄击杀挑战者百余人,逢春。
逢春。
青年唇角冷锐的弧度慢慢压下,化作一抹淡淡的笑意。
风雨大作,瞬间熄灭烛火,女孩惊叫了声,直到被人代为拿起了手中之物。
一样的场景,一样的回答。他顺着梦境一幕一幕走下来。直到在离开时,那孩子问出口了那个隐在心底很久的话,她欲言又止,捉住青年衣服下摆,像是犹豫了很久,才慢慢道:“师父,逢春是什么?”
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乌云后的月光微微透出一丝光亮,外面雨还下着,慕容复听见他道:“逢春便是遇见自己喜欢的人。”
“阿裙,我心悦你。”
雨珠打落屋檐,淅淅沥沥地烦闷。吴裙看清了慕容复面上的表情,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温柔,却像是冬日里的日出一般温暖,她情不自禁拉住了他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