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韵熟练的把柴搬进伙房,随后提了一个木桶到院子里打水,这活原应三个人完成的,她愣是独自提了两刻钟,堪堪把半人高的铜锅倒满。
大火烧了两刻钟,水滚滚的烧开了,长公主沐浴的水必须是要烧开的。
她熄了火,抬着木桶来来回回,走了数十回,长公主的内院和伙房又离得远。布设好沐浴用水,剩下就没有她的事了。
她被房内的侍女赶了出来。
回到房内,她点起蜡烛,只见左右掌心各留了一道深深的红印,已经肿了起来,触之即痛。她撩裤脚,只见青色紫色交错,旧伤又添新伤,全是做苦力留下的。
她把泪水忍了回去,把裤脚挽下不敢再看。
身体的原主是掖幽庭的罪奴,从小被选出来替长公主暖床。她猜因着这份特殊,原主才这般恣意妄为。
她抬头看了一眼房内,也因着这份特殊,她反倒得了一间独立的卧房,房内的卫生,每月三旬都会有嬷嬷来检查。李妈妈能在吃食上短她,但房内用度,如衣服熏香之类,却从不敢减慢。
这就足够了,她向来爱干净,绝对受不了和一群人同处一间。
过了酉时,她去下房的倒厅领了饭食,果然只留了半碗,上面稀拉伴着几根菜梗。她来晚是为了避开李妈妈,这个时辰她该回去带孙子了。
她胡乱吃了点,回房看了会儿书,将近亥时末,才往长公主的正房走去。
路上灯火通明,檐下挂着一盏盏四角宫灯。她跨过院子进了右边的耳房,里面早就侯了两个老嬷嬷,见到她自然没给她好脸色,二话不说,便将她脱个精光,推入浴桶中清洗,掌中粗糙的质感让她皱起眉头。
她刚重生时对此很排斥,之后被揪住头发往水里按,才不得已妥协了。
沐浴出水,又替她更换了一身崭新的亵衣亵裤。
谢道韵从侧门进入正房,房内燃有烛火却一个人也没有,床已铺就整齐。长公主有八个贴身侍女,平素房内至少留有两人看守,今日不知缘故,竟一齐不见了踪影。
长公主不喜欢在房内沐浴,便把左边原本侍女的耳房改成了浴房,此刻里面的光正亮着,偶有水声和脚步声,却一丝人声也没有。
谢道韵把衣裳全脱了,挂在梨木架子上。深冬的天,外面隆冬腊月,她竟一点也不觉得冷。她掀开粉色的撒花帘幔,掀起明黄色的被子,钻进被窝。
她盯着帐子看,许是太累的缘故,她只觉得眼皮沉重,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天下着漂泊大雨,荒野田间,一间破旧的茅舍在风云中飘摇。
谢道韵蹲在床沿,床上躺着一位面无血色、瘦弱不堪的女子,女子腹部隆起,汗湿的发尖贴在她额角,口中发出一道道撕裂的叫喊,床单已被血液浸湿。
谢道韵早已哭成了泪人,“母亲,姐姐快不行了,双生子没有名医是生不下的,你难道亲眼看着姐姐死吗?我可以悄悄去长平侯府找王宗林,这是他的血脉,虎毒尚不食子,他不会见死不救!”
床上女子拼命摇了摇头。
妇人抬起头犹豫了一瞬,只见床上的女子剧烈的摇头,嘴唇被她咬破,血液顺着脖颈流下,眼睛哀哀的看着她们。
妇人眼里滚着泪珠,替女子擦了嘴角的血,转而呵斥她道,“韵儿别胡说!你忘了我们家是拜谁所赐吗!此事休提。”她转而安慰女子道,“仙儿,你再忍着点,我们已经给长公主送信了,她会帮我们,你再忍忍,明日一早许就到了。”
妇人话音刚落,女子再也忍不住又恢复了一声声的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