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顾老爷子去世,顾家的情况便不如往日。上海纺织厂兴盛,邻居家的王婶在工厂干了多年,看顾微孤儿寡母的可怜,便介绍着顾微去工厂。只是工厂起早贪黑,一旦犯错就是拳打脚踢。
顾微人长的很出挑,一进场就被工厂的监工看上了,监工姓李,头皮上一块青色的胎记,人称李老癞。
李老癞自打第一次见了顾微,那双眼睛便粘在顾微身上下不来,对顾微几次动手动脚,都被顾微不着痕迹的避开了,恼羞成怒的李老癞从此便看她不顺眼,不仅做工时特意分给她最重的活儿,平日里也动辄挑刺。偏偏李老癞老婆跟他同一个厂子,是个方圆几里数一数二的泼辣户儿。顾微小心谨慎,故意和李老癞的老婆亲近,同进同出,对方平日便也不好做的太明显。
奈何顾微虽仔细,终究抵不过别人镇日故意挑刺,日子过得艰难,惩罚是时有的。
监工爱惜她这张脸,心思一直没断,拳脚不施在脸上,又说自己不喜欢对女人下手,便派女工组长往她身上招呼,自己在一旁看的格外解恨。顾微这人性子看似柔和实则倔强,即使这样也不愿意妥协,只是一次比一次更小心,不想让对方抓到把柄,同时谋求着机会。
说到这里,顾七顿了顿。又笑道“我以前有点傻,镇日想着怎么挣点小钱,见娘心情不好,只以为她是外公死了不开心,娘身上发生这些事,却一点不知道”
“你那时候那么小,怎么能怪你。”罗浮生却不许他这样说,抬眼便反驳。语气气冲冲的“...欺负女人,靠,我们要早点认识就好了。这种人小爷见一个打一个”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有了些许焦躁。
其实罗浮生与顾夫人这些天相处,是了解她的,安静文雅却倔强,绝不是那种受了委屈会说与别人听的人,更何况是她的儿子。
便愈发觉得焦躁。
顾七看出他的压抑,抬手拍了拍他的小腿,继续他的故事。
一日放学,范成有事回家探亲,他便回去的早了些,一进小院便发现娘亲的房间里有光。
今天回来这么早?顾七觉得有些不对,蹑手蹑脚走近一看,顾微正对着镜子擦身上的伤口,安静无声的,时不时低下头微微抽气。
她光洁的背上全是被打出来的青青紫紫,平日被衣服挡的严严实实。这会儿才一览无余。
顾七脑门一紧,也没了沉下来的心气,掀开布帘就迈进屋里,低声道:娘!这是怎么了?!!”
声音又低又急,还带着股隐隐的杀气。
顾微一愣,停下手中的活,抬头望向顾七,避而不谈这些,只道“今天回来的这般早?”
顾七听到母亲平淡无波的声音,也冷静下来。“刚刚我都看到了,是谁打的母亲”
顾微刚才拖延了一会儿时间,已经想好了应对。她不打算告诉儿子这些腌臜事,儿子才这么小,知道这些平白损了心性。便佯作无事道“噢,这没什么。在工厂做工,一旦做不好是会被打骂的,人人如此。”
“如果没什么,那娘今天怎么能这么早回来”
顾七却没这么好糊弄。他在面馆打工,若做不好活打骂自然是寻常事,可是也不会如母亲这般,整个背上没块完好的皮肉,其他地儿却没有半点伤痕这般蹊跷刻意。更何况既是犯了错,又哪有提前回家的道理?
顾微一时被问住,她这次能提前回来,还是监工开的绿灯。这天一大早监工开会的时候,拟好了开除名单,下个月念到名字的直接走人。
当时监工那双绿豆似的小眼一直粘着她,满是幸灾乐祸的笑意。她心里便一沉。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