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的薛蟠接道:“林姑父做得好学问!好些经济文章我先前听都听不懂哩,姑父略略点拨几句便如醍醐灌顶一般,连家里跟来的万先生都叹为观止,说不愧是前几榜的探花,要我好生跟着安心学点子。像我这般蠢笨的尚且如此,宝兄弟如此聪慧的岂不是后面几年就要抱个状元回来给祖宗长脸!”
一屋人俱谢他吉言,只宝玉自己呱嗒个脸长长“嗐”了一声儿。贾政脸色便就难看了,宝玉瞄见他老子,打个哆嗦就往贾母身边凑,老太太将孙子往怀里这么一拢,横眉立目看着儿子劈头盖脸道:“你这又是做什么怪相?客人还在呢,说不得就给我去前面自己呆着去!”贾政不敢发作,把脸扭到一旁瞪了王夫人一眼,再转回来陪不是道:“求母亲原谅。”
众人又是好一通哄劝才翻过篇儿去,宝玉上学的事儿总算是定死下来。
你道是林如海有多好心要替贾家□□子侄?无非是下人出去打听一圈儿回来禀报姑娘信中所写一一属实,未写的也有好几桩。那宝玉,先前在贾家宗学里玩儿了几个月,虽和旁支的子弟们来往不多,也总有几个其他勋贵家的哥儿们与他玩得好。几人偷空约了各自逃学出来聚头出去玩儿,只他胡乱吃几盅儿黄汤家里甚么话就都吐了出去,其他人听了又在别处说嘴,一来二去连些有名儿的妓子都知晓荣国府里头有个江南淑丽林姑娘,还有个北地胭脂薛姑娘的。林如海听得这些早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恨不得就地打死那坏人清白名声的贾宝玉,又碍着亲戚脸面想着先上门看看,万一孩子可堪□□了亲自教导个女婿子出来也不是不可。
哪成想可惜了了的,这宝玉再是提不起来糊不上墙的一个,林如海心里也改了念头,少不得先拘着他再不许往外头跑,堵了这货的嘴,过上几年人也就把这事儿忘的差不多,届时再想办法把女儿洗脱出来。
宝玉心里只道林妹妹的亲爹好生麻缠,别个读不读书干他底事?也不知这等禄蠹如何养得出如此灵秀的女儿;一时又嫌弃一番薛蟠蠢笨丑陋,怎地宝姐姐就爽利干练,一点也不像是一窝子出来的兄妹。果然这世上男人都是臭泥捏出来的,只女孩儿们是水做的骨肉,干净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