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喝了口茶,又捡了个蜜饯橄榄塞进嘴里吃了才道:“可不是正盘着呢么,只不知今年田亩出息如何,建园子的数额外头且还没递进来呢,就着行价合了合只怕缺口甚大。”王夫人顿了下叹口气道:“都说家里出了位娘娘脸上有光,这有光的又不止我们这一房,少不得姓贾的都能沾上。算来那日老太太身边已是凑了百万之数,这园子竟是个无底洞了。”说着唤了彩霞进来:“去将我妆匣开了把里面一个黄杨匣子拿过来。”
彩霞依言而行,未几捧着个匣子重新进来放在王夫人手边。王夫人又把匣子推到凤姐眼前:“这是二老爷自己贴出来的体己,一共十万两,我们真真是竭尽所能,再不能够了。至于家里的出息,田产是一则,可近几年不是旱就是涝,竟无一年丰饶,我想着实在不行先卖出些儿填补填补,等寻访着更好的再买回来,也可解燃眉之急。或不是有先生们说外头不少外省人进京新开的铺子,因着想要找些靠山情愿拿了干股送人的,也可酌情收下,只要不是甚伤天害理之事,少少庇护一番那些做正经生意的也算积了德行。你看如何?”
家中田产主母们轻易是不敢动的,倒是后一条深得凤姐之心。原本她就做了几桩显摆能耐,一听有如此好事登时喜不省意道:“还请姑妈教我!”王夫人便喊了周瑞家的进来,摆开几件账簿递与她笑道:“这是理出来可靠有诚意的几家,我也不多沾手,竟一气儿都交予你,你自己且看着料理。或者有不称意的也可叫你的陪房自去外头先生们那里问,我只给你找个路子,若事事都由着我,这家到底可是谁在当呢。”
凤姐忙接了账本打开一看,头几个果然是正经商铺里分干股的账簿,就最后两个看着有些奇怪,因着方才王夫人说的话也不好多问,又说笑一会子才带了账本和那十万两的银票回房等着贾琏与他看。这一等直等到晚饭后,贾母那边没传饭,因此平儿去大厨房取了饭来服侍主子用过,都到了洗漱更衣准备睡下时贾琏才从外面进来。
贾琏带了一身酒气,颧骨上红了一片,反手从怀里抽出个匣子扔桌上得意道:“瞅瞅!”凤姐正等得一肚子气,如何肯小心与他伏低做小,只冷哼一声道:“爷这是去哪儿快活了?留我和平儿好等!”贾琏顺手在平儿脸上捏了一把,平儿白了脸低头匆匆出去,这厢凤姐又道:“今儿爷从外头带了好大的威风!”贾琏这才嬉笑道:“二奶奶可是醋了?”说着往炕上一歪,曲了手肘撑着脑袋捡着蜜饯往嘴里塞,边塞边道:“今儿我一进去正好遇上老爷有功夫,父子俩多少年没坐在一块儿,可不是走了几盅?”凤姐听得如此,伸手把他扔在桌上的匣子扒拉过来打开,里面厚厚一沓银票,数数竟有大约百万,她惊道:“如何有这么多银子!”贾琏抖抖腿,凤姐忙喊了平儿进来与他揉肩捶腿,贾琏这才舒服得长叹一声道:“老爷只说家里出个娘娘不容易,要我少去烦老太太,就当做儿子的孝顺了,少不得有个百十万。加上之前那百十万,这可就有两百多万了,甚么园子建不起来?你别那么急一气儿把钱裹了都交出去,少少的完一桩事儿给一抿子,多的也别吭声,留下来说不定将来还给儿子用呢!”
凤姐笑着“呸”了一声:“可喝糊涂了,也不知谁给你生儿子!”琏二就涎皮涎脸凑上来且笑着道:“可不得等奶奶给我生个五男三女?今儿奶奶还说要谢我呢,我看就这么着谢得了。”到底这凤姐怎么谢那贾琏且不多说,只说另一头薛家裹了家私一溜烟跑回老宅之事。
薛蟠喊了下人把梨香院一顿扫荡,只留了黛玉主仆住的偏院不入半步,其他屋子里只要是薛家的统统铲起来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