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往床上一躺,再一裹,只剩下个脑袋还露在外头。
他叹了口气,撑起身子,靠近她,想要落一个吻,才要靠近,她脑袋一偏,本该落在额前的吻,落在了她柔顺的青丝上。
他较劲起来,非把吻落在她额前不可,索性两手撑在她之间,斜斜地歪着身子,探头过去,捕捉她的额头。
他身上寡淡的松冷香,铺洒在她鼻尖,她敏感地发现了他的企图。
小手捏了被角,往上那么一提,得了,连脑袋也不露出来了。
亲到一床冷丝被衾的润玉,只想松了手,压下去,好好惩罚她。
只是,他不敢。
“乖,把头露出来,为夫不闹你了。”撤回身子,他投降了。
穗禾听了,果然把被子拉了下来。
润玉看她这般动作不免一笑,只是不知她何时消气,平躺着,怀里空落落,望着帐顶织花的图案,睁眼不眠。
未做天帝前,润玉做了近万年的夜神,昼伏夜出,日夜颠倒。别人熬不过漫漫长夜,于他而言,不过习惯。
月上中天,那浅浅的一弯,撒下些许亮光,爬过高高的窗棂,滚到光滑的玉石地板上,又不甘示弱地往上垫了垫脚,落入润玉掌心。
枕边人已微微酣眠,气息香甜,终于叫他等到了这个时候。
荧蓝的灵力氤氲在指尖,穗禾盖的金丝钩花的云被化作熹微月色下朦胧的一片轻云,还算温暖的室内在灵力催动下,颇有人间十月的微寒。
穗禾蹙了秀眉,瑟缩了单薄的身子,本能地寻了热源,靠了过去。
怀中清香袭来,润玉这才弯了眉眼,忍不住借着不算明朗的微弱的月色,用目光去描她的模样。
穗禾睡着之后,极为温顺,卸下了凌厉与威严。这样的她,就是他记忆中袅袅娜娜叫他“表哥”的蔓蔓,是站在火树银花下问他“可欢喜”的蔓蔓,是生母去后捻着长卷勉励他“和光同尘,与时舒卷;戢鳞潜翼,思属风云”的蔓蔓……何其幸运,他得到了她。
每每她窝进他胸膛,薄薄的呼吸穿透寝衣,都叫他难以自抑的柔软,好似一掬湖绿水中之月,荡着明晃晃的欢喜与爱怜。
他知道吃醋不对,他也希望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个梦。
他还记得,那是个黄色的所思梦,泛着点点惑人的光晕。穗禾的梦中,她为旭凤委曲求全,为旭凤冲锋陷阵,为旭凤穿上嫁裳……虽然只看了一半,却教他恨了千年,嫉妒了千年,怀疑了千年,但他始终不敢明言。他害怕,那是她真心的渴望,错失的情爱。憋在心里,久而久之,便成了他心中难以放下的坎儿,每每听说亦或看到她与旭凤相处,他便觉得心湖中有一尾鲤鱼,撞着他的自尊与骄傲,他抓不着,心里痒得无处发泄。
怀中的人往他颈窝蹭了蹭,他听见她梦呓,“夫君”,婚后,她爱称呼他“夫君”,她说,先是夫,才是君,他真是爱惨了她一声又一声,情到浓时的“夫君”。
罢了,他想着,既已是他的妻,便是有千般前因,也挡不住他爱她,她是他的。
如愿在她额间一吻,辗转又落在她娇滟的唇,太息,“蔓蔓,你的夫君知错了。”
月色退了出去,越发爬得高了。
经此一事,润玉总算明了,他是不能吃醋的,因为,他的天后,他的夫人,他的蔓蔓,娇气得很,除了哄着,也只有哄着。
爱,是这世间,最没有道理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