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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王大舅谗权移祸水 老千岁坏事赴黄泉
银两等过些日子再作清结,这是我家老爷立的字据”

    薛裕道:“告诉你家老爷。为节省人力,回途中已将樯木在都内卸下。等老千岁回都,再送到亲王府。字据就免了罢,你家老爷心里有数。”

    “谢姑老爷。”

    薛裕心里明白,有的人要是成心赖账,字据与废纸无异,有与没有一样。

    正所谓世事难料,谁知义忠亲王说倒台就倒台,他这厢监察治水,那厢已被人查了老底,一回都就被软禁释权。经三司会审,获大逆死罪斩立决,家产被抄没。儿孙子嗣诛连的诛连,流散的流散,下场好不凄零。

    皇帝此番作为,有杀鸡儆猴之意,旨在震慑那些元老权臣,警告他们莫倚老卖老,功高盖主。

    皇帝钦点忠顺王与京营节度使王子腾一道查办此案。前者向来与义忠亲王、北静王、宁荣两府等老死不相往来,查办此案正中下怀。而后者却颇受非议,因为荣国公府与义忠亲王、北静王等世代交好。王家与贾家又是姻亲,自然被外人视为同派同流,担心王子腾徇私舞弊之言甚嚣尘上。

    俗话说得好,外人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任何派系都非铁板一块,亲密无间。志同方能道合,不然只能分道扬镳。

    贾史等公侯贵爵,大多坐吃山空,日益萎靡腐朽,一代不如一代。而王子胜绝非蚀老本的禄蠹米虫之流,他属王家次子,无资格继承家业,年纪轻轻便投军从戎,以军功步入宦途。父辈拼来的王家家业由他大哥继承,且早被败得一塌糊涂。他大哥德不配位,尸餐素位,又丢了京官,被贬回金陵省作小吏,卷起铺盖灰溜溜地从都内迁回金陵老宅。

    事实上,王子腾自己打拼来的地位、权力,与“旧”王家无甚瓜葛。他的官途有他的走法,不会照搬父辈的老路数,毕竟今非昔比,怎可同日而语。

    薛裕闻悉义忠亲王坏事,惊出一身冷汗:“听说亲王府的地下搜出来一个仿皇陵的私造陵寝,里头藏有龙袍、印玺等物,凡是与其有牵连的人皆被定罪。所幸那块樯木未送出去,若被制成御用棺椁,一旦追查起来,咱们家凶多吉少,这可是谋逆的大罪呀。而且……而且在治水的关头,寻樯木乃不合时宜。你大哥溜须拍马,差点儿带累咱们家……若不是我途径都内,觉出不祥,临时把樯木留在咱们家的木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老爷,事情都过去了。我大哥他也没料到这事儿,他比咱们还后怕呢。昨儿个,我去临泉寺祈福,遇上我大嫂,她说我大哥听见消息吓得脚软腿软,等缓过来,又怨我二哥。他怪我二哥查办此案,深知内情,却没给他提个醒儿。”

    “你大哥自作自受,怪得了谁?圣上派义忠亲王到金陵,为的是调虎离山。即便你二哥眼看着胞兄自掘坟墓,他也不敢冒打草惊蛇的风险,随意走漏风声,断送自己的性命前程。细想来,圣上安排你二哥查办此案,其用意不可谓不深,一为试探你二哥的忠君之心;二为离间元老旧派。你二哥既是杀鸡儆猴的利刃,亦是割裂旧派的豁口。嫌隙已生,必会外亲内疏。”

    “老爷…妾身愚笨,不懂您这话是何意思?”

    “夫人只需记住咱们薛家行商为本,根在金陵,万万不可忘本离根,与都内那些人和事相掺和。倘若哪一天我走了,你们定要长留金陵,守家立业。”

    “老爷…好端端地您说得什么丧气话。”

    “夫人,你切记便是。”

    “是,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