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王氏道:“分给咱们是一家当铺的本银,统共二万两银子,年末领帖向内务府交税。”
薛蟠听闻多派了银子,喜上眉梢:“多添一桩钱生钱的好事,这可比四处采办轻松百倍。”
宝钗则看得通透:“哥哥糊涂,若真如你所言,利钱来得轻巧容易,那内务府怎会多年亏损?又怎会舍得派给皇商经营,分咱们一杯羹?众所周知,内务府经营当铺,只借银给朝廷官员,放得是高利债,官员时常还不上,只能以俸禄相抵扣。扣来扣去,均是国库里的钱,别看利钱与日俱增,扣的抵不上增的,实则获利有限,乃至蚀本。倘或咱们重蹈覆辙、拗亏无望,无疑是接了烫手的山芋。”
薛王氏闻言,面露担忧:“那可如何是好?”
“妈,妹妹人在家里,不知外头行情。我听来旺说,他认识一个人叫倪二,专放重利债给赌博场上的人,赚得盆满钵满,就连凤大妹子都拿钱托他放债收利。咱们当铺可以依葫芦画瓢,不信赚不到?再说借给平头老百姓,讨债犯不着客气,打一顿,料他不敢不还!”薛蟠没受过皮肉教训,仍旧爱喊打喊杀、虚张声势,要是遇上厉害人物,他定会腿软脚软。
宝钗为哥哥的鲁莽言行苦恼不已,皆因他哥哥惹出冯渊案,她们一家才留在都内避风头,暂且无法回金陵。
“咱们家做得是正经生意,不赚那等谋财害命的造孽钱。哥哥眼里愈发没王法了,遭过人命官司却不知收敛,倒要生事,怪道别人背地里讽刺咱们家无法无天,倚着亲戚之势欺压常人。哥哥不以为耻,反因此助长气焰,只道是孽债如利债,积重难返,当心自食恶果。劝哥哥及早悔改,犹时未晚。”
薛蟠非但听不进劝,指着宝钗对薛王氏道:“妈!妹妹咒我,枉我打小疼她!”
宝钗满心为哥哥安危着想,却被如此误会,着实委屈气苦,待要分辩几句,又觉得没意思,只会激起她哥哥的急性子。兄妹俩在寡母面前吵吵嚷嚷,图教老人家添忧。
薛王氏骂薛蟠:“猪油蒙了心的混账!好歹不知。你妹妹是劝你好。你身上已有一桩人命官司,虽托你舅舅姨爹压下来,但总归难安。你舅舅若在都内,定要亲自管束你。你姨爹留咱们做客,亦是防你生祸。他们岂会任由你倚仗他们的权势胡作非为?”
薛蟠掷气嚷嚷:“成天介说我背人命官司!别人说我杀了人,你们就信了罢!那姓冯的可是我亲手打死的?我命人打他一顿,权当教训,他被他们家人抬回去时明明有活气,谁知后面就死了?”
“哥哥纵奴打人就是不该,不管那人死因如何,你无证据说不是你打死的。若那时哥哥肯对簿公堂,要仵作验尸,方知真相。偏你不肯,糊里糊涂结案,人是你杀的已成盖棺定论,且众所周知。咱们一家子因此无法回金陵。事已至此,你与妈争嚷个甚么劲儿。”宝钗看不过去她哥哥对寡母大呼小叫。
香菱上前拉住薛蟠的袖子:“大爷莫惹太太生气。”
“滚!都是你个小蹄子害的!”薛蟠反手推开香菱,“你们个个见我不顺眼,我还不想回来呢。”
薛王氏看着夺门而出的儿子,气了一阵后渐渐平复,才重谈正事。
宝钗提议,当铺经营必须禁放高贷,以低于原内务府的利息放债,且对官对民皆贷,不拘贫富。且立下有“三降息三不贷”。
三降息:贷与无钱求医者降息,贷与无钱赶考者降息,贷与无钱购置青苗者降息。
三不贷:赌徒不贷,瘾君子不贷,屡贷不还者不贷。
除此以外,宝钗于当铺用人上亦重花心思,防止用人不当,导致损失。当铺伙计共分为司理、掌柜、票台、摺货、后生、将军。司理统筹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