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先月坐在宽敞的客厅里,穿着一身深青色福寿纹的长褂,拿着烟斗,听面前的女工禀报。
“大小姐一来,就给我们立了规矩。十二个人为一组,推选一个组长出来,技术和人品都要过硬,工资每月给二十五块,直接对她负责。在工厂干了十年以上的工人,每个月加两块的工钱。干得好,年终还有分红。这么一来,工人们的积极性一下子高涨,干活都有劲多了。”
冯先月不吭声,只倒了烟斗里的陈烟,命佣人给了她一块钱。
女工一边把钱塞好,一边说:“大老爷,您不知道,姚老板不仅追加了两笔订单,而且我还听到什么日升洋行要注资我们哩。”
冯先月一怔:“你没听错?”
“怎么可能听错?我亲耳听见吴厂子跟大小姐说的呢,这两天资金就要到了,大小姐还准备再买点原材料,要吴厂子去联系原来的几家供货商。不信您去打听打听。”
冯先月又示意佣人给了一块钱,才把那女工打发走了。
他一个人坐着吸烟,沉默不语。日升可是傅亦霆名下的洋行,消息藏得可够紧的。如果日升注资了纺织厂,那他们肯定是斗不过傅亦霆的。傅亦霆最近跟叶秉添的关系很微妙,据说两人是明和暗不和。他们家可不想卷入这两个大人物的是非之间。
不过老五家几时跟姓傅的这尊大佛扯上了关系?他百思不得其解。
“爹,你找我啊?”冯祺人还没进来,在外面嚷道。
他一夜未归,不知又到哪里眠花宿柳去了。冯先月等他进来了才说:“纺织厂那边,你别动心思了。傅亦霆已经介入,我们讨不到好处。”
冯祺睁大了眼睛,仿佛晴天霹雳一样,揉着耳朵:“爹,爹,您说什么?”
冯先月觑了他一眼:“真不知你整日里在忙什么,连日升要注资纺织厂的事情都不知道,还说那件事包在你身上。你说说从你在洋行做事开始到现在,办成过几桩事了?”
“不是,爹。”冯祺上前几步,“您是不是听错了?傅亦霆啊!上海滩的土皇帝,怎么跟五叔家扯上关系的?我真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你问我,我去问谁?今日我叫了纺织厂一个女工来,人家说资金这两天就到位了。冯婉那丫头真是不简单啊,不仅性格拧,能力也是一流的。得了,这件事就不管了吧。你改日跟我去苏州一趟,介绍几个老家的叔伯给你认识。”
“去苏州,什么时候?”冯祺下意识地问道。
“大概五天后,怎么,你有事情?”
冯祺张了张嘴,看着父亲冷峻的神色,把话咽了回去。五天后可是凌老板的戏啊!他好不容易弄到一张票,现在恐怕是去不成了。
***
上海大剧院坐落于人民路,是由名西方的设计师设计的,民国初年开始建造,整整花了四年时间才完工。它兼具中西风格,能同时容纳1800名观众。因为凌鹤年登台,动用了最大的一个厅,改建成京剧舞台。就算如此,还有人甘愿买站票,站在座位后的那一排黑洞洞的空隙里,只愿一睹凌鹤年的风采。
许鹿先带着冯清去买了两身洋裙,一双皮鞋,其中有一件湖绿色的荷叶边裙子冯清特别喜欢,许鹿就让她直接穿着走。冯清很久没买过新衣服了,总觉得今日走在街上,都能昂首挺胸了。
她们提前半个小时到达上海大剧院,门外停着一排收尾相连的汽车,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