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魔族, 剑无雪的表情瞬时沉下去, 向北而望, 眸光冰冷。他仍记得去岁夏天,落雁湖秘境中, 那些魔族的丑陋姿态, 以及……对谢厌这幅身躯的觊觎,不由将谢厌抓得更紧。
谢厌却是极不适应这种两只手都被抓住的姿势, 缓慢挪动手指,把剑无雪的手推开, 并问:“有兴趣一探究竟?”
“自然。”剑无雪遂了谢厌的意愿,不过只有一半——他垂下一只手,抽剑出鞘、反握剑柄, 至于另一只,仍旧抓着谢厌不放。随后又道,“但是在将你送往安全之地以后。”
饶是如今境界已至玄冥境三层, 然谢厌就在身侧, 剑无雪不敢托大。
谢厌望着剑无雪侧脸,漫不经心一笑:“你初到此地, 连路都不识,便知道何处安全不安全了?”
“这——”剑无雪眉头深深蹙起。谢厌所言不假,他连如今身在何地都不知晓,更别谈安全与否。魔族当诛, 谢厌当护, 他又不愿带着谢厌去讨伐魔族, 一时之间,竟是陷入两难局面。
“随我来,在去寻找玉佛莲之前,我还要取些东西。”谢厌抬手往剑无雪额上拍了一下,反手将身侧人手腕抓住,带他往城中行去。
“你应当知晓,碎叶川乃数百年前,莽州最大的部族。此处位于碎叶川南部,名为疏勒,为朝圣所建。现今时节不大好,若是夏时来,还能赶上祭典。”边走,谢厌边徐徐缓缓对剑无雪说道。
剑无雪沉声说:“可如今这模样,就算换在夏季,仍是不会有祭典了。”
谢厌哼笑,不予回答。
足踏无声,风雪犹刀。
入城之后,血腥气息更为浓烈,疮痍逼入视线,八方四面,墙倾颓、瓦成屑,神祇雕像更是遭拦腰斩断。
深雪长埋枯败断枝,而断枝下,又依稀可见断肢残臂。
一座空城。
一座死城。
剑无雪驻足四望,握在明寂初空上的手,越收越紧。
谢厌与他并肩,不消多时,飞雪积满周身,他未伸手拂落,目光仍是平静。
“看见这样的场景,你心中不悲痛?”剑无雪偏过头,紧盯谢厌双眸。
“曾经悲痛过,但与他们相处久了,你会发现,很少有东西能打垮他们。”谢厌伸手去接一片落到眼前的雪花,语调缓慢悠悠,“莽州的人,就如莽州的花草,充满韧性;又似莽州的刀,充满血性。他们生活在大陆的最北方,离无尽之涯最近,魔族侵袭之事,十有八九发生在此地,但区区魔族,从来杀不尽他们。”
言罢,又松开手,任由这片莹白冰晶,逐风远去。
仿佛是为了应证谢厌的话,不多时,便有一支小队入城来,沿街搜索城内是否有幸存者。
有人见着他们,立时高呼招手。剑无雪听不懂这里的方言,但大致能猜出是何意思,思及谢厌要去取东西,当即摇头回应。
那人又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见谢厌和剑无雪理也不理、仍立在原处,干脆冲过来,一手拉住一个,打算把两人拖出城,然而一用力,发现根本拖不动。
这是个约莫十八九岁的青年,穿棕色皮袄,蹬深黑皮靴,腰佩雪亮弯刀,生了一双大眼睛,因面前两人不配合,急得满脸通红。
谢厌大半张脸被兜帽遮住,蓬松毛领又挡去下半张,看上去不像好说话的样子,于是青年将目光投向剑无雪,无视那冷漠冻人的表情,叽里呱啦、手舞足蹈,试图与他讲清现下疏勒城中有多危险。
而剑无雪,自然是听不懂的。
谢厌被两人的模样逗乐,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