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邪风吹来,将黑色身影包裹,瞬息间,黑影化作一个活生生的人。
一身玄衣,一柄弯刀,唇勾邪笑,不是三世轮回后的赵辜,又是何人?
“说什么赎罪,我唯一的罪,大概就是当年放你去草原这一桩。”这人赤红着眼,望着山顶方向,笑得狰狞。
北方的冬日,夜幕向来早早降临,虽然谢厌说过剑无雪有伤在身,要慢慢走上山顶,但剑无雪到底不舍谢厌在雪天徒步登山,趁谢厌不注意,将他腰一揽,带着人几下行至山巅。
山顶有一方清池,不为风雪所扰,池中莲叶仍碧,自成一境。这苍翠欲滴的正中,乃一宛叶大如盘、叶缘微卷的青莲,花苞微露,尚未绽放,却已生香。
不消多言,此莲当是谢厌所寻的玉佛莲。
清池旁恰有一避风洞穴,洞不深,却也宽敞,坐于其间,恰巧可见池中情形。
剑无雪照例摆出谢厌的床榻,又升起一堆火,架了口锅在上面,看这架势,是要亲自做些吃食。
谢厌披着被子缩在火堆旁,从入了这个山洞后,便垂着眼不肯抬起,余光瞥见这些,犹豫几次,还是开口:“我带够了辟谷丹,不消如此麻烦。”火光映红他素白俊俏的脸,为他平添几分暖色,更是遮盖住了某些本就不易察觉的细节。
轻软温暖的被子底下,谢厌双手死死揪住边角,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布料给扯开,本就苍白脆弱的骨节,更是泛起了青。
这就是武脉被废后,强行调动体内至阴之气的结果,周身经脉,乃至骨头,无一不似被倾轧碾碎般,痛楚难以形容。
先前剑无雪跟个人形暖炉似的一路贴着他,至阳之力在无形间帮他缓解痛楚;现在他独自待着,这份苦便只能自己承受。
而谢厌,向来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那种人;再者,过于依赖旁人,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剑无雪背对谢厌,未曾察觉榻上人的状态。他将洞里的一块青石清理干净后,逐一摆上食材,才对谢厌方才的话进行应答:“在来之前买了那么多排骨与尾骨,你不想吃酱大骨?”
谢厌眼睫颤了颤,声音压得更低:“但你受了伤,不便折腾。”
剑无雪道:“伤口已经愈合。”
如今的坐姿不大舒服,谢厌小心翼翼地换了一种,牵动某根筋脉时,猛地一皱眉,将呼痛尽数吞回去,接着似若无事般轻轻一哼,做出一副不满剑无雪的回答的语气:“还有内伤。”
隔着火光,剑无雪回头看了谢厌一眼,定定道:“内伤调理一夜便可。”
临行前在集市上采买,剑无雪特地请伙计将肉类食材处理了一番,是以不必亲自动手,将大排剁成小块。
锅里的冰糖用冷油慢慢熬成汁、熬出色泽,再丢入过了一次水的排骨们,与辅料一道翻炒,然后加水,盖上锅盖慢炖。
做完这些,剑无雪到外面就着池水洗手,随后才去谢厌身边。
谢厌念他有伤在身,好心把罗汉榻分了一半给剑无雪,哪知这小混球上手就抱,连声招呼都不打。谢厌后背一颤,将被子捏得更紧。
“入暮山中气象奇特,山顶倒是不如山下冷,为何你抖得如此厉害?”剑无雪不解发问,弹指以结界封住洞口,并在四方摆出暖炉。做完这些,他垂眼看向谢厌,熟料后者竟低下了头,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
剑无雪琢磨出一丝古怪,伸手去捏谢厌手指,却遭生硬躲开。
这令剑无雪心中更是疑惑,当即再度伸手。谢厌依旧不想让剑无雪碰到自己,可无论他怎么躲,人都在剑无雪怀里,几次后,还是让剑无雪捉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