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过去了,曾经伤害过他的那些人也已经分别离开这个世界,他心里早就不怨恨了。”他声音极浅极轻,好像缠绕在唇齿间,带着一缕说不清的情绪。
“那先生怎么想?”我一边咀嚼心的无数滋味,又要揣摩先生是怎么样的想法。
先生低下头,看着我头顶温和平静地笑了笑道:“如何还考校起我来了,那么你又是怎么想的?”
“先生,我可能做不了圣人,这世上要是有人这样对我,我生生世世都不会忘记。
那些伤害,光是看着,都让人觉得皮肉的疼刺进骨头里,我觉得那根本不是惩罚,也没有谁有资格对一个人做出这样的惩罚,何况他罪不至死,他们那分明就是为了满足施暴的快感,为了折磨而折磨,我实在找不到一个确切的词来形容他们的可恶。”
先生表情不变地看向我说道:“可是那些施暴者早都已经辞世,你又能怎么做呢?”
“我的确没有办法使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可是,我觉得……”
“觉得什么?”先生摸着我的头笑道。
我环顾一番,视线落在那颗巨大的老槐树上。
“我觉得,就算不能惩罚,但是,曾经发生过这样惨烈的罪恶,我们同样应该铭记,就像铭记这棵老槐树一样,罪恶也能随时警醒我们,一生当中再也不能发生这样的悲惨。”
“所以念念打算怎么做呢?”
“报警吧!这样的事,不应该是一个地方讳莫如深的秘密,不应该在短短的几十年就被时间湮灭,顺便也给死者一个交代。无论他还怨不怨恨,我能做的仅仅如此了。”
先生慰然地看着我温和说道:“对于人来说,时间足以消磨一切,哪怕是天大的怨恨。你看此间,最宽广不是这棵树,也不是这座山……”
先生话音落,我接过话便说道:“此间最宽广的,应该是那人的胸怀,所以那么大的怨恨也在时间里消磨殆尽了。”
说罢,我们皆是笑了,看向溪水里躺着的那副烂肉架子……
再次醒过来,身上那种轻松感不见了,躺在床上,冷汗不断地流,全身上下都像灌了铅似的,又像一滩软泥,一点劲儿也没有了,软绵绵地拾不起自个儿来。
眼皮也像是千斤石一样沉,总是想睡上一觉。
大概又是七八天以后。
县里公安局刑侦大队队长王启平趴在桌子上午休的时候做了个梦。
梦里他摇摇晃晃,像醉酒的汉子一样,开着警车上了一条从未走过的路,路上的每一个拐弯,一栋房子,一棵树木他都看得无比清晰。车开到一个小路口的时候,自己下了车,模模糊糊往前一条小路上走去。不知道走了有多久,他忽然看见一棵大槐树,远远看见一个长得像麻杆一样的瘦高个男人被人绑在树下,他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等到靠近的时候,男人便不见了,树后窜出来只一个小姑娘,看起来十几岁的样子,漂漂亮亮的,就是瘦得厉害,她不停的对着自己招手,然后往一个方向小跑几步,又回过头来,继续对他招手,好像要他跟她走一样。
王启平跟着小姑娘走的时候,发现有一个立着的黑影子一直跟在小姑娘身后,每次他想叫住小姑娘告诉她的时候,小姑娘又对着他不断的招手,然后转身往前跑。
耳边渐渐有潺潺的水流声传来,当一条小溪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只见那对着王启平诡异一笑,然后纵身一跃,干脆利落地跳进溪水里。
多年作为警察的王启平心里顿生一股火气上来,但还是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毫不犹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