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有剧院、有商场、有啤酒、有学校、有一个小型的足球俱乐部,还有森林和城堡残破的遗迹——和别的德国城镇并没有什么两样。
下课铃声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马克坐在他身旁空出的位置上,兴奋又神秘地用自己的肩膀撞了撞他的肩膀。
“喂,你听说了吗?”
“我要听说什么?”托马斯·穆勒好奇地看着他。
“学校新转来了一个巴西人!”他的语气夸张得过分,“他甚至只比我们低一个年级!”
“哇!那他一定很会跳舞了!”坐在后面一排的男孩儿也凑了进来,满脸惊奇的表情,“我看过巴西狂欢节的文献!那里的人都超厉害的!”
“跳舞算什么。”马克啧了他一声,转头郑重其事地看向托马斯,“最重要的是,他绝对肯定很擅长踢足球!”
“所以?”他把课桌上的东西乱七八糟地塞进了书包。
“我的意思是你要有竞争对手了!”马克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桌子。
“可我只是在帕尔俱乐部踢球而已。”托马斯伸手抓了抓头上乱糟糟的金色短发,语气不解地回答,“又没在校队。”
“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危机感?”他严肃地盯着他。
“说吧,你想干什么?”他和他对视了一眼,笑着用肩膀轻轻回撞了他一下。
“再怎么说我们也得去侦查一下敌情吧。”马克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还不忘冲他眨巴了一下眼睛。
他们打打闹闹地从教学楼上下去,半挂在臂弯里的书包把楼梯一旁金属质地的围栏敲得叮当作响。
“就是这间教室!”马克拉着他快步走过去,他们踮起脚尖从窗口往里望,但教室里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我们来晚了。”他把脚跟落在地上,忍不住懊恼地吐出一口气,“早知道就不喊你一起了。”
托马斯也把自己的脚跟放了下来,和他一起往外走。
他明明并不在意他先前为了引起他注意让他陪他一起犯傻的夸张说法,心底却也莫名产生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茫和失落。
金发碧眼的德意志男孩回过头看了一眼,宽阔的走廊寂静而空旷——
除了他们之外,一个人也没有。
——
“小男子汉。”祖父揉了揉男孩儿柔软的黑发,“能帮我把这些多余的香肠送给隔壁的穆勒太太吗?”
费恩认真地点了点头,他有一双又大又圆的绿眼睛,像宝石澄澈的剖面,溢满了年少剔透的亮色。
第一次担任祖父的塞缪尔·迈耶先生在心里无声叹了口气。
就在一周之前,这个生长在巴西的男孩还在米纳斯吉拉斯州的贝洛奥里藏特市无忧无虑地踢着足球。
但他实在有两个不合格的父母,他们让他过早地承担了孤独和别离,却又自私地不肯负担起照顾他的责任。
“克劳迪·穆勒夫人有两个和你年龄差不多的小家伙,你以后可以找和他们一起玩。”他把装着香肠的纸袋递给他,“记得别忘了替我向他们问好。”
他被他的外祖母教养得很好,无论是语言还是礼貌,甚至还有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可他还是抑制不住地担心,担心他适应不了这里的生活,也担心那样克制的沉稳最终演变成禁锢他的枷锁。
费恩推开门往外走,没走几步就到达了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