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要坐火车从这里去慕尼黑。
但和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同的是,他的目的并不是去慕尼黑的奥林匹克体育场看球赛,而是要去那里试训。
“加油。”西蒙和他碰了碰拳头,“我还是想看你穿着拜仁的球衣踢球。”
“好好踢球,男孩。”克劳迪女士揽着他的肩膀,在他的额头上用力地印下了一个吻,眼底藏着喟叹的水光,“你知道,你和西蒙永远都是我的骄傲。”
和“轰炸机”盖德·穆勒同名的父亲轻轻拍着他的脑袋,既是鼓励,也是安慰。
托马斯和他一起往站台口走去,金发碧眼的德意志男孩用力地朝他们挥着手,脸上的笑容明朗得过分。
站台上其他的乘客微笑着看着这一家,还有人出声善意地打趣了几句,足球运动的普及度在欧洲高得惊人,就算未必喜欢拜仁慕尼黑,也不妨碍他们对这些朝着梦想努力的男孩儿心生好感。
克劳迪也跟着他们笑了起来,她的目光停驻在那辆火车上,车窗忽地浮现出一张熟悉的侧脸,让她产生了一瞬的怔愣。
那好像……是塞缪尔先生的儿子安德烈·迈耶?
她听说过很多有关于他的事迹,不光因为他们是那位可爱的老先生的邻居,也因为他曾经以年度最年轻的德国参赛者的称号获得了温网单打冠军。
他是个叛逆的传奇。
又叛逆又传奇。
少年时代从拜仁慕尼黑的青训营里逃训去街头打网球,被网球部的教练看中之后又一意孤行地退出了足球队。
塞缪尔先生从不谈及他的这段经历,但他无疑是失望的,尽管他现在也同样会为了他在网球场所取得的成功而骄傲。
相较而言,最让塞缪尔·迈耶先生失望的还是他的婚姻,他全然不顾他的反对娶了一个美丽的巴西模特为妻,宣誓的地点就在威尔海姆,克劳迪和盖德还受邀参加了他们的结婚典礼。
正如塞缪尔先生一直认为的那样,他们的婚姻最终以撕破脸皮的谩骂和难堪的相互指责而告终。
但这些上一辈的问题一点不妨碍克劳迪喜欢那个叫费恩·卡萨男孩。
——因为他的眼睛里没有桀骜的尖利,也没有难测的疏离,只有年少柔软的纯真和故作沉稳的稚嫩。
托马斯还在隔着车窗玻璃和他们挥手。
克劳迪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哑然失笑。
她想,她喜欢那个孩子最重要的原因,大概是他就像托马斯一样,有着一股让人不得不爱的傻气。
火车嘶鸣着关上了车门,它轻颤着从轨道上启动,把站台一点点抛在了身后。
托马斯·穆勒磨磨蹭蹭地贴在窗户上,盖德先生憋着笑低咳了几声,他这才收回手笑嘻嘻地抓了几下自己脑后金色的短发。
——
“我向从前教我网球的老师推荐了你。”
安德烈·迈耶坐在这辆前往慕尼黑的火车包厢里,隔着一张木桌看向他年幼的儿子。
“等办理完所有移交监护权的手续,我就带你去训练场见他。”
“我不喜欢网球,爸爸。”费恩紧抿着嘴巴,“我和你不一样。”
男人垂头和他对视了一眼,十足日耳曼人的五官因为分明的棱角显得冷峻而又锐利。
“我喜欢踢足球。”那双湖绿色的眼睛固执而又坚决地望着他,“也只想踢足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