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燃沉默。
李延看了看岑年,放缓了表情,说:“岑年先去旁边歇一歇吧,我跟傅燃聊聊。”
岑年点头。
这是有不方便他听到的话了。
不过,不用听,他也猜了个十之八九。跟傅燃对戏的时候,岑年自己也是有感觉的——傅燃没有入戏。因为没有入戏,所以在那个感情爆发点、镜头特写的吻时,傅燃的表现不尽如人意。
李延要说的多半也是这个。别人发现不了,跟傅燃搭档了两次的李延,应该是能察觉的。
这是种很神奇的感觉,有的人演技足够精湛,旁观者根本无法察觉他到底有没有入戏。但岑年感受到了,傅燃根本融入‘顾悉’的感情,这整整九次,他都全靠演技硬生生撑下来的。
……但是,为什么呢?
傅燃演戏时是体验派和天赋派混合,他既有演技,又能轻松地同角色共情。除了他主演的两部电影外,他还在别的电影中演过些配角,角色跨度从‘狡诈阴险的商人’到‘中年失孤的下岗工人’,傅燃全部都能很好地融入角色——从表演的细节里是可以看出来的,具体说不上什么不同,但更加自然、更加有灵气。
顾悉这个角色,有什么特别?
岑年思考着这个问题。
另一边,李延也在恨铁不成钢:“顾悉这个角色有什么特别?就因为他抽烟喝酒打架?《天光》里的李兆光一开始不也是纨绔子弟么,你当时演的挺好的啊。”
傅燃沉默。
过了半晌,他低声说:“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李延皱了皱眉,他想起曾听傅燃经纪人说过的话,“难道是,瓶颈期……?”
傅燃笑了笑。
他摇头,说:“不。”
傅燃往岑年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孩儿似乎有些无聊,抱着水瓶发呆,像只抱着松子的小松鼠,可爱得不可思议。
傅燃眸中漾起一丝笑意。
他收回视线,斟酌了一下,说:“因为,这时的顾悉他……不爱关寄年。”
因为顾悉不爱关寄年,所以他入不了戏。
狡诈的商人,下岗工人,他们的心理都是可以感同身受的。
但他无法对顾悉感同身受。
“这……”
李延愣了愣。待理解了傅燃的意思,他十分惊讶看向傅燃,又看了一眼岑年。
“那吻戏呢?”李延摸了摸下巴,消化了这个事实,“既然你喜欢他,拍吻戏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
傅燃沉默一阵,无奈地笑了笑:
“我怕吓到他。”
岑年像橱窗里的一颗闪闪发光的糖。他想拥有,想独占,想把那块糖果锁到自己家里、小心守着不让任何人多看一眼。
……但不行。
糖再甜,终究不是他的。
如果岑年知道他这样的想法,说不定就会被吓跑了。
所以他必须克制,他无法太真实。
李延眼神复杂地看了他,点了点头:“好吧。”
李延低下头,看着剧本,陷入了沉思。
二十分钟后。
“最后一次,这次不过的话,先拍同样布景的配角戏份。你俩再琢磨一下。”
李延决定道。
岑年和傅燃点了头,往拍摄地点走。岑年把黑框眼镜架上,他犹豫了一下,小声说:
“前辈,不如咱们先不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