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是谁?
是刚才和他勾肩搭背的金发美女吗?还是……
她感到有点尴尬,觉得自己在自作多情,便蠕动起身体想要从埃迪的怀抱中移开,但他的胳膊像根钢条,纹丝不动地钳固着她的后背。她无法挣脱。
艾瑞娜兀自折腾了一会儿就放弃了。她躺在埃迪的胸口上,感应着他的呼吸频率,竟然也有点犯困了。
她就这么趴着打了个小盹。
她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站在家中的卫生间里,散着头发,面对着一张干净得有些吓人的镜子。
她怔怔地盯着那镜子,就像是得到了一个无形的命令一般。
镜子里是她苍白的脸。
比一般亚洲人更乌黑的眼睛,在同样的墨色长发下,闪动着诡谲的光。
头上亮着雪白的灯光,四周的墙壁也是雪白的,她站在一片刺眼的白光中,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突然,她猛地发现,镜子里的少女和自己有些微妙的不同。霎时间冷汗泉涌而出,她听见脑袋里嘎吱嘎吱响起了某种声音,就像是在扳动骨节。
自己没有泪痣,而镜中人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赫然有一颗紫黑色的痣悬在右眼角下。
这个细思极恐的发现吓得她连气都不敢喘。忽然,镜子里的脸咧嘴笑起来,那笑容诡异阴森,紧接着,她看到自己的面孔呈漩涡状扭曲起来,两只眼睛变成了黑不见底的洞,有两行浓稠的黑色液体流淌下来……
艾瑞娜短促地惨叫一声,惊醒过来。
她还躺在埃迪的怀里,满头大汗。
埃迪依旧沉沉地睡着。她猛吸了几口气,看了眼墙上的钟。
才过去半个钟头。
她不止一次做过类似的梦,好像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所以她很少在晚上一个人照镜子,起夜路过镜子时也都闭着眼睛,生怕余光瞥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埃迪的怀抱很有安全感,又暖又坚固,她的脸颊贴在他强健有力的胸膛上,裸露的手臂不可避免地摩擦着他的皮肤,一股暧昧的气氛像雾一样弥漫了整间屋子。
这时她注意到,埃迪的右胸口处,在层层纹身之下,有一个深褐色的、好像是子弹留下的疤痕。
不仅如此,右锁骨深深的凹陷里,还有一道愈合很久,颜色很浅的刀伤。
以她现在的姿势只能看见他的右半个身子,不知道左边是不是也同样伤痕斑驳。
她蓦然察觉,埃迪布洛克不只是一个气质痞帅的穷光蛋,也不只是一个被莫名生物附体的废柴。
他是个很有故事的人。
她微微仰起脸,视线的上方,正是那张红润性感的唇。
盯着那双唇,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声音在说“吻上去!吻上去!”翻来覆去,像在rap。
艾瑞娜咽下口水,伸长脖子,鬼使神差般地吻住了埃迪的唇。
好软。
带着淡淡的酒气。
艾瑞娜轻轻地啄了两下就迅速移开了,脸红得像加拿大国旗上的枫叶。
她用冰冷的手掌拍了拍滚烫的脸颊。
天啊,她到底是怎么了?父母目前身陷囹圄,自己居然窝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发情?这大胆的举动让她都有点害怕了。
但她很快就想到了开脱的理由。
现在身处异乡,又遇到了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事,虽然看上去应付得轻松自如,但她心底深处,却是相当不安和恐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