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这头喊了人进去,给面子没叫跪,让她们坐在椅子上慢慢说。莺儿的妈就笑得满脸喜色道“莺儿这丫头年龄大了,姑奶奶和姑爷又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咱们不能还叫这么大个姑娘杵在前头碍事儿。是这么着,早年咱们在贾家借住的时候认识了个婆子,如今都叫放出来放了籍,那婆子家的大小子托人上小的家里给莺儿说亲。家生子嫁娶不比其他,可得先问过主家意思才敢说话,这不是小的就来问问姑奶奶是个甚么章程。”莺儿确实年龄不小了,宝钗原是打算着往嫁妆铺子里寻个可靠的掌柜或管事配与她,这莺儿娘突然过来说了这么一通,少不得多问上几句。宝钗就问她“是哪边的婆子谁家的她家大小子做甚么营生”又笑着解释“莺儿好歹跟着我从小到大服侍了一场,必得让她有个好归宿。便是嫁了人也能回来做个管事甚的,且不急着胡乱许人家。”
莺儿娘笑道“回姑奶奶,这婆子乃是赖嬷嬷的妯娌。赖大爷爷做了几十年那府里的管家,儿子媳妇早就赎出来,孙子后来又做了官,如今风光得很我说的这家与赖大爷爷家里乃是连宗的兄弟,亦是那府里的家生子,只没赖大爷爷那般能耐,可也是殷实之家了。”宝钗听了也不说好坏,只叫她先回去“我问问莺儿意思。毕竟结亲过日子,总得双方都乐意才成,不然后面见天的闹,我这里的差事还做不做”说着就叫人喊莺儿过来问话,莺儿妈和那个陪房媳妇忙赔了笑辞出去。
宝钗身边最得用的两个大丫鬟便是莺儿与白鹭,其中莺儿资格又比旁人更老些。上辈子这丫头在贾家跟着学会了给主子当家作主,好几回弄得宝钗措手不及不上不下,但到底互相扶持着走了许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辈子托苏嬷嬷的福给调、教了几年,除了有时候嘴巴子厉害外倒也没了旁的毛病,宝钗对她自然比其他丫头更上心几分。刚才整好叫莺儿去盯着人修整客院儿了,这会子只能再让人去把她寻过来。
粗使婆子出去了一趟,约莫一刻钟莺儿就回来了,往厅中一站脆生生道“回奶奶,客院屋子里头的铺盖帐幔都已经查点清楚交给浆洗婆子了,花木不必动,就只西边儿有一溜墙去年冬天叫雪压得有点子塌,需得请人来修修,顺带着把各处房子上的漆补补。”宝钗认真听完她回差事,等都说完了提笔往账本上记了一笔,叫人取了签子出来递与她道“你拿着这个去给管家,叫外头核了帐看需得用多少银子再报进来,我再叫账上放款子出去请人。”
说完了也没叫她走,宝钗顺手指了另一旁的椅子道“你且先坐下,我这里有桩事儿与你说。”紧接着就把莺儿妈说的人家与她说了一遍,末了道“你是我身边儿最得用的大丫鬟,嫁得不好我也没脸面,是以要问问你的意思,不愿意我自有话去搪塞,要是愿意也与你备一份儿嫁妆。”莺儿听完脸都气红了道“我才不稀罕甚赖家好家,一窝子背主的玩意儿,如今混得狗子穿了人衣裳就吆五喝六起来,鬼晓得又打甚么坏主意”
原来这赖大等仆人,都是贾家败了后起来的。主家落难糟了官差上门抄家,可是再抄也不至于抄到旁的街上去,这些在外面置了产业的家生子们半个大子儿都没少。后来贾家爷们儿判的判,贬得贬,眼看能从大牢里出来了,赖大两口子直接一封银子自赎自身就带了身儿出来。贾家上下还谢他哩,殊不知人早就捞了个肚饱肠肥,眼看大树倒下来连着芯子里都没有油水了才好没意思出去了。这估计着是发现外头日子也不好过,转脸又想给自己寻个主子庇护一番。
宝钗见莺儿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