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中年人便是沈玉,与薛家做了十几二十年的亲戚,自然晓得大舅哥是个甚么性情,当下笑道“无妨,我刚才顺便看了看,大哥儿名字也在二甲里头,名次虽不靠前,反正没落进三甲里,不信你去看看”薛管家一听满脸喜气连到不敢,又闻沈玉道“下场的哥儿考得都不错,你回去叫他好生预备考庶吉士就是”
薛管家忙着拱手作揖,起身还是奔皇榜所在之处而去,沈玉也不以为忤,笑着摇摇头家去。
等到了自家门口,报录的已经过去三巡。他原本就是嫌吵闹才在外头拖到现在才回,此时正院儿已经清净下来,想来一家人都守在沈老爷子身边儿讨喜呢。老爷子今年都有八十多快九十了,大夫年年上门请平安脉都说不大好,叫家人小心着点照顾,结果一年倒比一年嗓门儿大精神足。家里养的老猫都叫他熬老了,老头儿还劲头十足天天抓着曾孙子们念书。
人说了,孙子没调、教出来走了行伍的路子立身,这曾孙子可不能再给耽误了。所以连带着大姑娘并下头两个小子,过了六岁统统抓去外院儿大书房跟着曾祖父学文。等好容易用过晌午饭了回去寻亲娘诉苦,迎面又是架乌沉沉的算盘得嘞,接着学数术吧。沈太太说了,万一学不出个甚,好歹还有门手艺能混饭吃。
两个儿子每每撑不住寻了沈玉诉苦,当爹的就优哉游哉端起茶碗抿一口道“这个要么再跟着你爹我学学骑马拉弓艺多不压身嘛”
如此几番往返,几个小东西方才死心老实下来,虽说不及林家哥儿那么灵慧,好歹中规中矩底子坚实。老大苦熬十来年,嗷嗷叫唤着要下场要下场,老爷子便撒手叫他去扑腾扑腾试试深浅。这孩子心里权变一权变,且为着往后能多睡会子少挨曾祖父锤,便一心扎着脑袋用功,果然赶在大比之年一气儿考出来,往后再不用早早儿起来往大书房去,可把小了几岁不得下场的老二眼睛都给气绿了。
他自己全不计较名次好赖,纯是为了寻个借口逃出生天。沈玉也不操这份儿心,随他们自己折腾,能混个甚么样儿就甚么样儿,多大能耐就捧多大饭碗。
这边沈玉背着手溜溜达达进了家门儿,左看右看,瞄见连下人都聚到正院儿里去贺喜了,自己才慢慢儿溜边儿走进去。没等走多远,沈老爷子眼尖逮着了他“你跑哪去了孙媳妇寻你半天好家伙,越来越惫懒,你不读书,还尽拐带我的乖乖曾孙”嘴巴里念念叨叨,沈玉只含笑应了,混不往心里去。
祖孙俩斗嘴的这会子功夫,做了十来年当家主母的薛夫人已将赏赐都许了下去,又喊了内管家去库里预备亲戚们走礼的物件儿。这一次春闱不少姻亲故旧家的孩子都下了场,甭管考了个甚,该走的礼且缺不得。宝钗吩咐了几句就把白鹭打发出去,转回头就见沈玉正和沈老爷子两个人一站一坐闲磨牙,忙支使两个儿子一个端茶一个倒水,自己带了丫头子且去大厨房叫送两碟子点心来。
等家里欢喜过了,沈老爷子这才拈拈胡子与曾孙道“你得了这二甲传胪,少不得有内官等会子过来传诏,且让你爹给你讲这里头门道去。老头子只跟你说一个要紧事,庶吉士还得好好预备,考完了就进翰林院里头老实猫着。家里不缺吃不缺穿,用不着你们跟乌眼鸡似的往窝里扒拉,且不急着补缺儿,等再过个五六年再看。”
沈家大公子行了礼应下,老爷子这才摆手让沈玉带着两个小的回去。晚间果然有宫内的内侍前来传旨,着这些二甲的仕子们进宫赴宴。
沈玉并宝钗都晓得宫里的规矩,前后交代几遍,又叫孩子吃了有五、六成饱才让他换了衣服出去,好让他到了席间无论吃不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