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风咬着唇,只觉得那目光已将自己团团包起,憋了很久的泪刚要溢出来,她仰了仰头苦笑道“你可懂,自己去追求什么所谓正义,最后却变成了可耻的帮凶为什么为了一只鸟我昆溪蒲氏,百年望族,你看我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李归尘静静听着,并不觉得蒲风失态,反而忽然意识到自己活至今日,竟是麻木如斯。曾经的一腔子热血,已被隐忍的岁月消磨得不剩什么了。他没办法反驳蒲风,因为她说得并没有错,可在这世道里,哪里分什么对错。
或许她说出来,心里便会好受些。而他,终究是连那句“我懂”,都无法说出口。如此罢了。
日子便也就这么不咸不淡过着。
两日后蒲风正在大理寺卷宗室登着文册,张渊便派人将她喊了去。
蒲风还没到那,已用大脚趾想到了必然是大理寺又有什么奇案冤案难以处理,喊她过去帮忙。她立在张渊面前行了礼,那句“学生身体有恙,怕是不能奔走”还没说出口,便见张大人一脸严肃神情,手里还握着一本案册,翻得已有些褶皱了。
“这案子日后要三法司会审,你要是想推了,就实在是太不给我面子。”
蒲风一听这话便知道了其中利害,若非是疑重案件,哪里轮的上三司会审,怕是已惊动了朝野,只不过对外压了下来。再者平心而论张大人对她扶助良多,自己的确不应该因为此前的心结便忘恩负义。
张渊许是见她有些犹豫,便将那案册搁在了桌上,提笔写了张条子,沉吟道“这倒不是我的意思,你可知当日开堂复审,那位主审官大人可是何人”
蒲风一愣,回道“可是少卿大人”
张渊停了笔瞟了她一眼,蘸了蘸墨,又道“是少卿萧润如大人。萧大人赏识你,不然你以为这大理寺这么好进人才自是多得很,此番萧大人向顾衍大人举荐的偏就是你,你说这如何推辞”
蒲风闻此赶忙躬身行礼,请张渊替她向萧大人转达谢意,如此一来就算是她答应了。
张渊将那准许协助查案的条子扣了私章,将其夹在了案册里一并递给了蒲风,揉着眉头道“三日前,监察御史孙大人家的小孙女被人杀了。御史的苦处你该有所耳闻,本就是容易得罪小人被挂记的。早年宣宗皇帝下旨不因言获罪,圣上日前得知此事专门提点了三法司仔细着审理,如何能大意。”
蒲风冒了一层冷汗,答了是,托着东西一脚刚迈出了门,张渊又将她叫住补了一句“叫着李归尘一起。”
蒲风啊了一声,随即又颔首应了,将那册子揣在了怀里,到了家才敢翻看。
她却是不成想,当天夜里入了二更天,竟有两个差役骑了快马来寻他二人,说是京中又出了案子一刻也耽误不得。
待到进了吏部文选司主事王况大人宅里,蒲风牙齿打颤,强挺着腰板不让自己抖得太厉害。
前几天刚下了大雪,夜风便像是剔骨的刀子视棉衣如无物。
而宅子里出了凶案,刑部便抽调了一百军士将王宅封锁了起来,又请大理寺来人相协查验。府里许多婢女小厮见这阵势吓得有些没了魂儿,一时大院里嘈杂纷乱,王夫人受不了丧子之痛的哭号声飘荡在萧瑟夜风里更是有些瘆人。
现场还在清点人数,故而蒲风一时还不能进去。她回想着日里所看的卷宗,心道莫非是有人连环作案可那作案手法,未免过于骇人。
她一不留神打了个大喷嚏,脸上挂了两道晶莹鼻水,不想翻遍全身也没找到手绢,竟是任着李归尘拿棉布的白帕子给她抹了。
张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