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门外伫立着的李归尘,见他对着自己垂眸微微颔首,不知怎地心头一暖,这才又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再去仔细检看现场。
狭小的灶房里挤着张渊和她二人,刑部徐洪带人在外边对现场所有人逐个搜身录着口供,而都察院那边因着与此案有牵涉,故而暂且回避。
北风穿过光秃秃的树杈子,留下尖锐的嘶吼。院子里嘈杂喧闹不止,又有哭声低低沉沉着此起彼伏。
这一带离皇城很近,一条街上无一例外全是深宅大院,住的多是官家。夜里便会有巡逻的校尉,等闲草民哪一个不知惹不起权贵,就算是鬼打墙迷了路,也得避着这几条胡同走。
可近来这两桩案子里,孙府正是在这朱印胡同西数第一家,往东不出二百步,便是王况大人府邸。而这一片还云集着六部的不少大人,单有一处废宅,是早先工部侍郎赵祯一家所住。年头里因着圣上的陵寝修建不利,故而家中遭了难。
若说起来这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可这么好的宅子,自赵家落败之后便卖不出去了。大概是官场的人都好个吉利,觉得许是宅子风水不好,赵家这才有难。合情合理。
而蒲风这边只见锅台右首立着一面砧板,经多年使用覆着不少陈年的痕迹,蒲风将其平放在桌上,便可见发黑的木质上赫然出现了许多崭新的刀痕,其深入木,被人大致洗濯了却依旧带着淡淡血色。分尸之处莫不是在此
这场面想象起来实在是有些吓人凶手非但是杀人烹尸,还对尸体进行了大致处理。若说是衣物头发扔到灶膛里烧了销毁罪证,那何以此屋内不见大片血迹
蒲风叼着笔,将墙边的一排罐子坛子一一掀开看了,却是除了米面咸菜之外没有什么斩获。再有,便是立在锅台边的一口大水缸,足足到她胸口的高度,蒲风吃力地挪了盖子,却是没看到水面。
她踮着脚捞起了瓢,费力舀出了半瓢水来。
拿到明晃晃的灯下一照看,蒲风皱紧了眉头大片刺目的暗沉血色。要染红这一缸水,想来死者的血该是尽数放到了水缸里。
杀人,放血,分解,烹尸。
禽兽尚不至此。
而抽屉内的刀具都安安稳稳地躺着,蒲风便留意到其中一把菜刀磨得亮锃锃极为锋利,可刀刃却是崩了好几处。她将此刀呈给了张渊,约莫着便是此案分尸的凶器。
放眼四周皆是平常,但正因如此蒲风才觉得这一切太不合常理这里实在是过于整洁,所有东西似乎都待在它们原有的位置上,甚至连血迹都被精心地擦拭了。除了砧板挡着的白墙上有一层密密麻麻蚜虫大的血点。
并没有一丝杀完人该有的慌乱。
“蒲风,过来。”张渊看着地面上的一团灰烬焦炭出神。
她闻声凑了过去,这一堆她方才已经看过。那劈柴烧蚀后的炭块灰烬和衣料灰掺在了一起,已看不出什么,然而其中却赫然突出了几团焦黑畸形的异物,哪里有这种形状的木炭。
究竟此为何物
蒲风方才就有些疑惑此事,现下看了却不由得去瞄灶上的大铁锅,她不敢说出心里的猜测,可若非是那物,偏就解释不通还能是什么。
“煮豆燃豆萁”这几个字眼捏在她齿间,张渊听到了亦是瞠目大惊。
随即他唤来了两个差吏将那大锅搬至正堂,派人将这灶房大门贴了封条,这才唤来仵作验尸。
而此案最为难办的便是这验尸。
一般来说,不堪为验的标准可谓是极为严格,多是复验时尸体存放日久,因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