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之法,莫过于诛心。
一时这暖烘烘的正堂里变得有些让人窒息,蒲风的汗水冒了满头满脸,顺着脖领子淌了下去。
李归尘亦是有些为难之色,不过蒲风见他这幅样子算是安心了七成。能有闲心来演戏,可见那验尸之事难不倒他。
果不其然。
李归尘蹲在尸身边逐一捋遍,沉吟道“验,分尸后烹。咽部、锁骨上,计颈部两刀;肱、肘、尺挠、肘、掌,左臂计八刀,右计七刀;胸肋九片,胸骨计四,椎计七;腹壁六,骨盆一斩作二,股膝肱踝足掌左十三右计十九,双髌骨可见;手足全。躯体初定无移缺,共计七十又七。”
冯显捏着验尸单子看着,一双凤眼眯了眯,。王况大人听得全身颤抖,下了座躬身哀求冯公公莫要再疑。
冯显一挑眉,盯着尸块摆了摆手,差吏从善如流地将尸板抬了下去。
“法司倒也不尽然都是些草包,你是张大人手下的,咱家心里明镜儿。案子好生地办,到时候自有功赏。再出了乱子,怕找上门的便是锦衣卫的夏大人了。”
那锦衣卫三个字显然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危险的味道。
冯显站起身,赶紧凑过来两个小公公给他掸衣扶穗。众人恭送至门外,才算是请走了这尊大佛。
这头冯公公刚走,王大人就一头栽了过去,掐人中都没用。王宅遭此大乱,王况这一倒家中算是彻底没了主心骨,可即便这样也不见夫人出面主持家事。
而徐典刑一大早触了霉头,让人将审问记录誊抄了一份交与了张渊,随即带着亲信走了。留下的军士经过一宿的折腾也是困顿,见徐大人都走了,更是慵懒不少。
此案千头万绪,再被冯显这么一搅,算是更无从下手了。
张渊三人尚还在堂里商讨案情,忽然听到了一阵诡异的笑声,只叫人头皮发麻。之后便看到有一披头散发的妇人,挣脱了几个丫鬟的手,从内室跌跌撞撞冲到了堂里。
“一定是因为他知道了什么,一定是,”那妇人的眼瞪得浑圆,猩红得可怕,直勾勾地看着李归尘,“不是杀人灭口,是堵嘴,堵嘴谁的话都不要信,不要信”
蒲风看了一眼李归尘,这妇人必然是死者生母,王况的妾室。
“你们管不了的,是孽债来了,拿清儿去抵债了是阴司阎王殿里的小鬼儿来讨债了”那女子手舞足蹈,神态说不出地诡异。
张渊摇了摇头,叹道“怕是疯了。”
而刘氏听了这话忽然尖叫了一声,哭得跪倒在地上,过来拉扯她的婢女都被她连挠带踹地赶走了。
“没疯,没疯,她怎么会疯是我疯了女鬼缠着清儿很久了我的儿问我,饿死是什么滋味的死,全都死两只眼睛,一明一暗全都死”
蒲风皱着眉将刘氏说的每一句话都原封不动记了下来,不知为何她偏就觉得刘氏或许没疯,可能是迫于什么压力,她的话是有影射的。
她忽然停了笔“你可是看到了凶手”
“我看到了。”刘氏忽然就静了下来,木僵了一样,目光森幽地望着蒲风。
此言落地,众人皆是屏住了呼吸。
“谁”
“两只眼睛,一明一暗”她惊恐万分地又重复了一遍,声调拖延得诡异。
刘氏说罢忽然伸着细长惨白的手,去抠自己的眼睛,她的指甲该是早前保养得极好,方才一场挣扎劈断了一半,细长而又锋利。转眼间她便割伤了下眼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