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风杵在一旁瞧着连大气也不敢喘,便看到李归尘以一支银筷子细致卷起了纸边,在水中荡了荡让纸张展开了,将其轻轻挑起来铺平在了一块白麻布上。
是张巴掌大的字条,像卷在箭镞后面传递密信的那种规格。纸张上满是斑驳褶皱,破烂了五六处,蒙着淡淡一层血色。
“这纸居然不会破”蒲风好奇。
李归尘淡淡道“是元书纸,以嫩毛竹所制,纸质相对柔韧,一般官府写文书上表所用。”
蒲风点点头,瞪着眼瞧着,只能依稀辨出几个字“中山明,乐之。”
这字条上写的或是一句五言绝句,可惜中间损毁严重,实在辨不清写的何字。
张渊看着李归尘疑惑道“你是怎么看出来死者口中有字条的”
“猜的。”李归尘摇摇头,“你看死者颈部咽喉处有淡淡的淤痕,而周边有破皮渗血的地方,证明是死者生前自己用力捏着喉咙所致,故而锋利的指甲割伤了脖颈。吞咽异物卡在咽喉气道时,人便会下意识地捏住脖子。”
“所以你并不知道会有纸条”张渊又坐回了椅子上。
“的确是不知道。”李归尘倒诚实。
蒲风却是一直看着那张条子,嘴里嘀咕“你们看这乐字后面是不是个丰”
张渊道“乐丰莫非是个人名”
李归尘听在了耳里,心中已迅速回忆着十年前的大臣名录,名或表字乐丰的确有一人,却是应天府一小小副使,连品阶都没有。算是他十年来连升三级,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且两京相距千里,又何必以一小吏之名震慑王宅
“震慑”李归尘默念道。
蒲风赶紧掏出卷宗翻了起来,“此前在孙府查案的记录中从没提起过有这么一张条子,若是凶手真的递了条子意在震慑孙大人的话,他怎么会不知情这么重要的线索,又如何会隐藏除非”
张渊敲了敲桌案“除非孙大人不想让法司得知此事,这其中必然牵涉到他自己的利益。那这刘氏为何临死前要将这纸条吞了她是不想让人查到这点还是说以死向我们透露这个消息”
屋子里一时很静,没有人答得上这个问题。
而在他们说话的工夫儿里,刘仵作已检看了死者周身的衣物,在她胸口的衣襟里发现了一件绣着红鲤的绿肚兜,还差半朵荷花没绣完,一准是给孩子做的。
如今一对母子终能在地下团聚了。
蒲风叹了口气,见刘氏身上只有数处此前磕碰的瘀伤,一腕微微发红,是李归尘早上拧出来的。而除了颈上的伤痕之外,两颊无伤,双臂也没有与人大力撕缠的痕迹。所以说刘氏的死因应该是和大量吐血有关。
刘仵作以一略粗的长三棱针自刘氏左侧第四五肋间靠背部的位置进针两寸,拔出时身下以一小块白方巾垫着,便看到成股的血水自针孔源源不断而出,染红了白布。
蒲风问道“这是为何”
刘仵作擦了擦针,“你看死者口中含有碎瓷片,便有可能是吞咽锐物入内,割伤经脉所致。她若是因此而死,非但会口中吐血,胸廓中也极有可能存蓄了血液。因死者死亡不出半个时辰,那些血水便能通过针孔引出来。所以说,死者八成是死于自刑。”
“自刑”蒲风大为吃惊,“刘氏若是想将那字条毁了,有千百种方法,可她偏就是先咽了一块锋利的瓷片,再吞了字条,后将一片碎瓷含在嘴里,生怕人发现不出来,其实她是以命相搏线索”
张渊点点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