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输了啊看似赢尽无限风光,实则内里一败涂地。原本以为自己必当是千古明君,却没有践行对臣暄的承诺;原本以为会对鸾夙痴情不渝,可身边还是有了淡心。
如此,便也没有颜面再见故人了。
在龙乾宫的庭院里站了不知多久,直至黑色绣金的龙袍已被夜露沾湿,天授帝才沉沉迈步往外走,魅惑的容颜之上尽是恍惚与神伤。
岑江在旁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提醒道“圣上,夜深露重,您该歇息了。”
天授帝这才顿住脚步,凤眸里泛起几分失意之色,转身对岑江道“你去凤朝宫传朕口谕,皇后不必禁足了。”
岑江领命,又颇为担心地问“那您呢”
“朕随意走走,不必着人侍驾。”天授帝说完已再次迈步,渐渐消失在了岑江的视线范围之内
整座应元宫在夜色里流光溢彩、华丽璀璨,宫人们费尽心思装潢点缀,只为博得帝王一顾。可遗憾的是,天授帝并无心思观赏。
他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思索着,再回过神来时,已不自觉走到了灵犀宫外。
想起白昼里与淡心不欢而散,天授帝心头更添千百滋味。犹豫了片刻,他到底还是走了进去。
灵犀宫的宫人们早已对御驾亲临习以为常,但也都听说了淡妃娘娘触怒龙颜。谁能料到,白日里帝妃二人刚刚大吵一架,深夜里天授帝便过来了。
可见对淡妃娘娘宠爱至极
当值的小太监兴奋不已,掐着嗓子跪地迎驾。天授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必通传,淡妃可睡下了”
小太监支支吾吾地回道“没有,娘娘殿里还亮着烛火。”
这么晚了还不睡天授帝蓦然涌起一阵心疼,沉默步入灵犀宫主殿之内。
“见过圣上。”当值的宫婢纷纷下跪行礼,天授帝脚步不停,径直往淡心的寝殿里走。掀开珠帘绕过屏风,一眼看到她不施粉黛,坐在梳妆台前怔怔出神,神色抑郁悲戚。
天授帝怀中是那张沉甸甸的羊皮卷,便如同他心中一直藏匿的那个女子。鸾夙与淡心,到底孰轻孰重他已经完全分不清了。他只知道,眼下淡心腹中怀着他的骨肉。
想到此处,帝王的心绪顿时柔软下来,低声唤道“淡心。”
淡心这才怔了怔,意识到身后站着的人是谁。可她依旧没有回头,只通过面前的铜镜细细打量,观望着天授帝的一举一动。
梳妆台前烛火摇曳,影影绰绰很是幽渺,一如淡心此刻的心境。
天授帝见她不肯回头也不开口,只得主动问道“还在生气”
淡心摇了摇头,依然沉默不语。
屋内的气氛凝滞到了极点,淡心这副模样,显然是心死了。天授帝抬手轻轻按在她肩上,劝道“去睡吧,熬夜对孩子不好。”
淡心的香肩微微耸动,继而往前挪了挪身子,避开天授帝落下的掌心。她索性伏在妆台之上,这才嘤声开口“夫人和小侯爷即将行刑,臣妾睡不着。”
听闻此言,天授帝并未多做解释,只道“朕还以为,你在为替身之事生气。”
“臣妾认了。”淡心戚戚回道。
只这四个字,骤然令帝王的心思沉到深渊“你给朕判了死刑”
“圣上说笑了,是您给别人判了死刑。”这个“别人”,指的是出岫和沈予,也是指淡心自己。想到此处,她又落下两滴眼泪,却不愿让天授帝瞧见,螓首往臂弯里埋了进去。
天授帝原就是百感交集,此刻见淡心拒人于千里之外,心里更是滋味莫辨。他猜到她必定难受,但未曾料到,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