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聂沛潇已说不出什么客套话来,唯有默然吞咽那无尽的苦涩滋味,沉声说道“沈予接旨。”
沈予微微一怔,这才看到聂沛潇手中握着一道明黄绢帛。他有些疑惑,但几年的仕途经历已让他养成习惯,立即单膝下跪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威远侯沈予识破明逆奸计,护驾有功;整编北地驻军,甚得朕心。现已查明谋害皇裔之罪乃是误判,今顺从民意,嘉奖卿之功高,特赐封威远王,驻守北地边关,以护国本。”
聂沛潇念到此处,刻意抬起俊目,将沈予与出岫的惊愕之色看到眼底,才又不动声色继续宣旨“限期一月之内启程赴任,无诏不得回京。钦此。”
最后两字落下,沈予反应良久才回过神来,立刻高举双手接旨谢恩“微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聂沛潇将明黄绢帛再次合起,郑重地交付到沈予手中“恭喜子奉。如今你也封王了。”
直至这道旨意被沈予握在手中,他还是感到匪夷所思。缘何会有这番突变昨日天授帝还要将他下旨问斩,而今日竟转意封王了
“那晗初呢”沈予霎时想起出岫亦被赐死,连忙再问。
聂沛潇没看出岫,只抿唇笑回“本就是皇兄的一句气话,何必当真”
看到聂沛潇别具深意的目光,沈予立刻了然,内心更是无比动容“多谢殿下照拂。殿下的大恩大德,我沈予感激不尽。”
他作势要对聂沛潇行下跪之礼,自然被对方伸手阻止“千万别折煞我,这可不是我一人之力。”
“话虽如此,您必定费了不少心思。”沈予有千言万语想要表达,然哽到喉头,唯有一句,“日后殿下但有所命,我必定万死不辞。”
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兼且带有提携之恩。这份情义,即便上刀山下火海也难以报答。
岂料,聂沛潇却很坦诚地笑道“你这感激我担当不起我并非全然为了你。”语毕,他不再给沈予开口的机会,转身往牢门外走。从始至终,没再看过出岫一眼。
“殿下”直至聂沛潇走出了牢房,出岫才开口唤住他,“多谢您。”
聂沛潇身形微顿,没有回话也没转身,反而加快脚步离去。他晓得身后两人必定有话要说,也自觉是个多余之人,唯恐自己再不离开,便会反悔今日所做的一切。于是,他只有尽快逃离这令人窒息的京畿大牢
直至对方已然走远,沈予才对着那扇玄铁牢门叹道“其实诚王骨子里是个君子,可他非把自己当成恶人。”
这一点,早在十年前晗初挂牌时,沈予便看出来了。否则以当时九皇子的势力,焉能有赫连齐摘牌的机会
倘若十年前,真是聂沛潇摘了晗初的头牌,如今又是一番怎样的景象也许,便没有出岫夫人,更没有威远王了。
只是这封王的旨意来得太过突然,沈予尚且觉得虚幻。而出岫不知是喜是悲,已伏在他肩头上痛哭失声。
狱卒原本打算迎两人出去,瞧见这种情况也只得暂时回避,知趣地退下。
沈予一手握着圣旨,一手揽过出岫的玉背,轻轻抚慰“这是好事,你哭什么”
出岫兀自啜泣不已,半晌才抽噎着道“天授帝虽免你一死,但北地苦寒你”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她是觉得,这道旨意明升暗贬,日后还有藩王割据之祸。以天授帝的狭隘心思,绝不该如此轻易放过沈予,遑论封王厚待。
可至少,眼下是保住性命了。想到此处,出岫也不愿扰了沈予的兴致,遂咽下心中顾虑,改口说道“北地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