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何人?”
锦袍男子站在最前方,估摸四十上下,甫一看清卓琏的面庞,浑浊双眼霎时间亮了一瞬,以手抵唇,咳嗽两声才道:“夫人,敢问您可曾见过一名女子,将将十三,模样很是秀气。”
怕美人儿生出误会,他又解释道:“那是我女儿,我家住在乡下,她跟母亲起了争执,不知怎的竟跑到城里,若今晚都没找到人,我这当父亲的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卓琏对此等卖女求荣的男人生不出任何好感,她神情颇为冷淡,道:“未曾瞧见有什么女子,若令爱真不知所踪,还是快些去报官吧,免得真出了什么事。”
甄父抻头往后院瞥了一眼,发现酒库大门紧闭,他眯了眯眼。
“小女淘气得很,说不定就藏在夫人院中,不如让我们进去看看。”
“那是家里的酒库,哪会有外人?若您不信的话,便让小丫鬟进去瞧瞧。”伸手指着穿着绿腰裙的丫头,等她进门后,卓琏又将门锁上。
有人摸着下巴,面露垂涎道:“这小娘子皮相生得极美,只是防心太重了些,应该请我们一同进去,瞧瞧美人儿的香闺到底是何模样。”
“她刚才瞪了一眼,我骨头都酥了。”
那些不堪入耳的淫秽言辞卓琏自然是听不见的,她把丫鬟带到了卧房、仓房中,最后才进了酒库,由于屋里并无窗扇,光线也黯淡极了,还摆放着几十只一模一样的大瓮,丫鬟只看了一眼便离开了。
出门时,她怯怯望着甄父,面带惊恐地开口:“老爷,小姐的确不在这里。”
“真是没用的东西,连个十三岁的小丫头都看不住,养着你有什么用?还不再去找!要是找不到人,你就滚去赫连老爷身边伺候!”
杂乱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卓琏这才折回酒库中,掀开蒙住瓮口的红绸,拉着少女的胳膊将人带出来,轻声说:“他们已经走了。”
甄琳捂着脸哭了起来,含糊不清道:“谢谢姐姐,要不是您救了我,怕是只能等死了。”
“别哭了,你叫什么名字?”就算卓琏知道话本的走向,但此事却不能透露分毫,她只能佯作不知地发问。
“我叫甄琳,今年十三了,我爹前几年娶了后娘,因为赫连员外愿意拿出五百两银子,他们就要把我送过去。”
卓琏看过话本,也知晓一直以来胡人都居住在雁门关外,原本两国剑拔弩张,战事一触即发,但德弘帝不愿打仗,生怕劳民伤财,便将公主送到突厥和亲,换得了两年的安宁。
因此樊竹君在年关时就会经过汴州,住在姑母樊兰家中,顺便救下了受尽苦楚的甄琳。
“酒坊中有不少空房,待会我去收拾一间,你安心住下即可,最近莫要抛头露面,等风声过了再出门。”
边说卓琏边往前走,进到房中,拿着抹布将桌椅上的浮灰擦拭干净,又搬了床被褥过来。
“姐姐,您真不赶我走?”
甄琳亦步亦趋跟着卓琏,有什么活儿她都抢着干。就算甄家富余,但她不受宠,日子过得与丫鬟也没甚差别,甚至还略有不如,因此甄琳并不算娇气,这倒是让卓琏稍微满意了几分。
“酒坊里除我以外,还有婆婆与福叔,明日一早他们便会过来,你不能去前堂卖酒,就留在后院打下手,帮着淘米造曲,可记住了?”
“记住了!”
甄琳用力点头。
卓琏不再管她,这几日由于店里的生意太过红火,她完全倒不出功夫再造新曲,先前的香泉曲品相虽佳,却仅有一种,未免有些单调,她便琢磨着配制金波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