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宏嘉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却努力虚张声势道:“这可是在宫里,你不要乱来!”
季陵摇头笑道:“不乱来,为兄只是想问你借样东西。”
...
一盏茶后,兄弟两个由内侍引着匆匆回了兰林殿。
那宫人还在原处等候,急道:“怎地去了这样久,快,随我过来。”便一抓那身量稍高的少年群青色衣袖,带着二人疾步朝偏殿去了。
她并未觉出有什么不对,只顾着将人塞进了殿中,叮嘱道:“快,进去候着。”
却未注意到那稍高的少年衣袍稍短,而那稍矮些的一脸苦相,走路时给长长的衣摆一绊一绊的,几次险些扑到了地上。
季陵扯了扯身上的袍子,除了稍有些短,因自己那表弟生得圆胖些,是以衣裳做得倒是不小,别处倒合身,衣襟和边角上绣的松针图样,也还算好看。他暗忖道,褚宏嘉寻来那几个地痞无赖招惹自己,害他脸上破相不说,还害他不得不费心瞒过他娘,才弄污了衣裳,既然是他做的孽,只抢他一件衣裳,也不是如何过分的事,是以心安理得。
褚宏嘉却是委屈异常,只道这个表兄当真是逼人太甚、厚颜无耻,如何自己的衣裳脏了便剥了他的?上回剥了他的裤子的旧仇还未报,如今又添新怨。他原本半点儿也不想去宫里当那劳什子伴读,若不是他唯恐惹祸被他爹剥了皮,早就要同他理论了。
兰林殿穹顶极高,以数十根金丝楠木柱支撑,以汉白玉铺地,正中雕有团团祥云与太平花图,阶砌之上,有几张如意凭几,后置一幅极大的鹿鹤同春屏架,与季陵上次所见的姑母淑妃所居大不相同,自有一番钟鼓馔玉的天家气象。
殿内已肃立着十数个十岁上下的孩童,另有两三个年岁稍长些的少年,几个小豆子似的幼童。最小的那个瞧着只五六岁,虽然被教导了安安静静地站着,但还是偷偷地抠着手指,殿内阴凉,还时不时地抽抽鼻子,季陵觉得有趣,多瞧了两眼。不多时,便有内侍通传道,“圣人到,贵妃娘娘到。”诸人皆行跪拜大礼,直到听到上座一声低沉的“免”,才各自起身。
季陵迅速地抬头瞧了一眼上座,只见上面坐着一个玄色龙服的男人,面容清癯,略有些萎靡之色;身旁有一容光照人的妇人,肌肤白腻光润,瑰姿艳逸,雍容尔雅,乍看竟叫人分辨不出年岁;二人的下首坐着方才那朱袍少年,另有两个稍幼两岁的男孩坐在其身侧,但却已容不得他细看。
座上天子开口道:“恺儿,今日重新为你遴选侍读,殿中的皆是出自诗书礼乐之家的子弟,你下去看看,为父不加干涉,只要与你投缘便可。”
却只听楚王笑道:“父皇,儿臣再过几年,便该加冠,如何还用得着侍读?不若只给七弟、九弟挑吧。”
贵妃好笑道:“你今年也不过一十四岁,还有这许多年,如何就用不着了?这下面的皆是各位大人府上的晚辈子侄,个个都是聪慧知礼的好孩子,你只挑一两个陪着你,只当与你做个伴儿吧。”
楚王脸上的笑意渐消,却仍旧僵硬地翘着唇角,“父皇,母妃,孩儿不惯用新人,还是算了。”
座上的君王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贵妃一怔,随即笑道:“偏你麻烦。”
又向身侧的天子柔声说道:“陛下,恺儿这是怨臣妾将打小儿伺候他的乳娘给放了归家去,故意在此拿这话等着呢。”
天子眉梢轻挑,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