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氏见他的模样,只道是他一月未归,是以想家,也心中一软,暗自唏嘘,舀了一勺汤饭,递到了儿子的嘴边,看着他“啊呜”一大口吃下,又拿帕子替他拭了拭嘴角。
季陵一边咀嚼,一边仰着脸朝着她笑弯了眼睛,倒是隼儿,还道哥哥是来抢食的,伸出手去拉扯他的衣角,嘤嘤道:“不...不!”
季陵心中一软,低下头,两只手捧着她软软的两腮揉捏了两把,好笑道:“好啦,我只吃一口,余下都是你的!”
隼儿的两只圆而黑亮的眸子似懂非懂地望着他,只有他掌心那般大小的一只小手却还是捉着他的衣角,一副怪委屈的模样。季陵把那只小手自衣角摘下,轻轻地在掌中一握,暗道,他已如箭在弦,事已至此,是回不得头了,只愿隼儿好好地长大,娘也开心顺意,那这一番波折也算不枉了。
季陵自中院走出,见老妖怪正挎了小小竹篮,在前庭采花,见他来了,甜甜笑道:“你找那钵?”他朝着那屋上半旧的蓝琉璃瓦望去,引得季陵也朝着檐上望去,方才记起是刚刚瞧见褚宏嘉来,匆匆跳下,竟是忘了拿。
老妖怪那一双莲瓣一般的白手自枝头掐下一朵凤仙花,低下头凑到鼻端嗅了嗅,笑吟吟道:“不就在那檐上,你自己上去拿便是了。”
季陵初学轻功,如何有翻屋越脊的本事,只得告饶道:“我上不去,不比您老神通广大,劳您辛苦一回,替我取了下来吧。”
老妖怪轻笑道:“我又不知那佛钵中装的是什么宝贝,如何能随便碰得?若是洒了漏了,可担待不起了。”
季陵知道他是不满于昨日他的敷衍,只是此事稍有不慎,便能害得满门上下,却如何敢轻易对人说?见他如此,也知除非他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地告知于他,否则他是不会帮忙了,索性将袍角一掀,咬着牙自屋前的老杏树往上爬去。
只是那杏树离屋檐尚有一丈有余,就算爬上了树梢,也只有自树梢横跳过去,稍有不慎,便要自上头摔下。
老妖怪吓了一跳,叫道:“喂!不要命了?”
季陵充耳不闻,一双光裸的脚沾了不少沙土。好在他极擅爬树,双臂双腿交替用劲向上攀爬,不多时便爬上了横杈。伸长了手臂朝着屋檐试了试,远不够长,只得试着踩着摇摇晃晃的横杈站起身,预备横跳过去。
老妖怪大叫道:“喂!”
季陵不耐烦地蹲下身,抱着树枝,朝着树下吼了回去,“何事?”
老妖怪长长地出了一口闷气,见前院无人,疾跑两步,在廊柱上借力一蹬,便飘身而起,翻上了屋脊,将那佛钵单手抱着,又自屋顶飘身跳下,另一只手牢牢地捉着季陵的衣领,带着人回到了地上。
季陵道:“多谢你。”
老妖怪没有说话,只挑了挑眉。
季陵又道:“我...帮你,给太后娘娘...传个情?”
老妖怪默默地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将那佛钵塞到了他怀里,自语道:“爷爷我一定是欠了你的...算了,算了。”
季陵讪笑道:“不不不,是我欠你的情,你真是个好——”
“打住!”老妖怪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叫道:“不要用那个恶心的词形容爷爷!”
说罢,一扭腰,提起自己盛满了凤仙花的竹篮,头也不回地走了。
...
五月十五夜,季陵仍旧不得安眠,苦苦思量了一夜,直待天色渐亮时方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