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陵这时方才稍稍清醒过来,倒吸一口冷气,连忙开口叫道:“楚王殿下——”
李慎之回过头喝道:“退下!”
楚王笑道:“好啊,七弟看来是技痒,为兄自当奉陪。”
说罢,又自行抽出一柄长剑,喝道:“来啊!”便提剑向他刺去。
只见楚王或劈或砍,倒是大有与他战个痛快尽兴之势,招招皆朝着他的胸口招呼。李慎之疾退数步,横剑格挡,双剑相交,发出“铮铮”数声脆响。季陵暗道不好,只觉那楚王虽生就一副风流韵致好皮囊,这剑招路数却极为刚猛,竟像是胡人使刀的路数,上回他观李慎之使弓便知他未得良师指点,只会乱用蛮力,如何对得过?自是眼看着他被步步紧逼着快要退到阶砌之下。
如此拆过了数十招,李慎之已是退无可退。楚王快意一笑,横剑朝着他的右手臂刺去,却见李慎之竟不闪不避,也朝着他的右臂刺来,楚王当即回剑格挡,李慎之趁势抢近,自他的剑下反身而过,竟破了方才无处可退之局。
季陵看得专心,下意识地惊叹出声道:“咦?”
楚王口中笑道:“好!好!”剑却越使越快,越刺越疾,两剑相交,几乎像要飞溅出火星来一般。李慎之并不出声,只沉凝着一张脸,抿着唇一招招拆过。
魏王方才还站在一旁,观战不语,如今眼见二人战得酣痛淋漓,却也觉心惊,纵声喝道:“六弟,七弟,收手了吧!”
如此又过数招,李慎之终得反客为主之机,却如何肯就此收手,只充耳不闻,提剑向着人的咽喉刺去,楚王忙回剑刺向他的手臂,他也并不回护。
“噗嗤”一声轻响,利剑入肉,而李慎之那寒光闪闪的剑尖也已递到了楚王的颈下。
众人尽皆惊呼,季陵亦是目瞪口呆。只见李慎之将那长剑缓缓移开,“咣当”一声丢在地上,另一只手抓着那刺入自己左臂的剑尖,一咬牙、一用力,便将之自皮肉中拔出,明明脸色已泛了白,唇角一牵,却露出一个近似于笑容的古怪表情,“六哥,承让。”
楚王手一松,长剑也落了地,他的脸色比李慎之更似是一个被刺中了的人,忽然厉声喝道:“你为何不挡?”
季陵疾步上前,正凑近了去瞧那处伤口——玄衣染血虽然不显,半幅衣袖却都已浸湿,不禁陡然色变,忙自自己衣角撕下一块,替他将创口裹上,听见楚王的话,回过头气恼道:“你刺伤的人,好歹叫个医官来吧?”
楚王又急又怒,“这,这明明是——”
说到一半儿又觉有些泄气,扶着额角长出了一口气,一甩衣袖,回过头向褚宏嘉道:“愣着干嘛,去传医官!”
...
医官前来替李慎之裹了伤,这日的课自然也就散了。
回到孔怀殿的寝殿,李慎之自行除了那染血又划破了一道的外衫,便欲更衣,季陵看得提心吊胆,连忙叫道:“你莫要乱动,我帮你换便是了。”忙自柜中为他翻出一件更换。
他不擅伺候人,也没做过这些事,拿着那衫子在李慎之跟前比量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下手。李慎之看着他,似乎有些好笑,伸手将那衫子接过道:“我自己来。”
他臂上有伤,倒是行动自如,竟似是不如何怕牵扯到伤口疼痛的模样。
季陵瞧着却替他觉出疼来,蹙眉道:“你都不怕疼的?”
李慎之唇角一牵,“我自幼便不怕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