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厉和阿晚中间,将阿晚挡在身后。
她看向姜厉,冷声道:“你可知道,这一年阿晚的魂魄都与我在一起。从京城到边关、再到镜城,他亲眼目睹你为了救他,是如何滥杀无辜,连魂魄都不放过!他活着时,是那么淡泊名利、云淡风轻的人,他死后,你却让他无辜背上了这血海般的杀孽!你可知他有多痛苦!”
见云初能这般直视自己的魂魄,姜厉有一瞬间的错愕。
随即,脸上的哀戚一收。
“妇人之仁!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救他。”
姜厉眉眼沉沉,神色间又有了几分活着时的威严:“阿焕身为姜家嫡子,从生那刻,就肩负着家族的责任。姜家乃簪缨世家,历经两百余年,辅佐过数代帝王。当年楚家打下这江山时,若非我姜家出面,又要有多少人命丧战乱之中。姜家救了这么多人,区区一个镜城,根本抵不上阿焕一个手指,更何况是阿焕的性命!
镜城的人,能为复活阿焕牺牲,是他们的福气。”
这番话,姜厉说得堂堂正正。
他出身古代的权贵之家,自然视人命如草芥。
可是云初,骨子里却是现代人,在她听来,这种言论简直是丧心病狂!
看着这样的姜厉,云初终于明白,上一世她死前,看见阿晚的痛苦,究竟源于何处。
想必在姜厉眼里,阿晚也必如他这般,为了光宗耀祖,可以完全不择手段!把所有的亲情和责任,全都建立在祖宗大业之上!
云初知道,对于姜厉,无论说什么都是在浪费时间。
她嘲弄地瞪他一眼,不屑再与他争论,再次转身,看向阿晚。
这一次,云初终于发现,阿晚的表情似有些不对劲。
他眉头深蹙、双眸紧闭,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即便是魂体,云初也清晰看到他额角绷起的青筋,和收紧的下颌。
这些都在告诉她,阿晚并非是在回避姜厉,而更像在隐忍着极强的痛苦!
“你怎么了?”她把声音压得极低问道。
然而,阿晚却丝毫没有任何反应。
突然——
云初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阿晚的颈间。
仿佛有抹熟悉的红色微光,在他衣襟里面闪烁,却又看不真切!
云初直觉那红光定不同寻常。
她条件反射伸手想要把他领口掀开——
手却直直穿过了他的魂体。
云初脸上讪讪,情急之下她都忘了自己是人,根本没办法碰触到鬼魂。
就在她想要把手收回时——
突然,阿晚素白的衣襟上,竟洇开了几抹血渍!
云初瞳孔一缩!
她看向自己的手,正是刚才在地下广场划伤的手。
手心的那道血痕,还未完全干涸,血珠刚从肉里冒出来,便顷刻间洇在了阿晚的魂魄上!
云初猛地收回了手。
当初她的血,对阿晚魂体的杀伤力,她至今仍记忆犹新。
即便如今阿晚已与这一世姜景焕的魂魄,融为一体。
云初也不愿再看到,他再次受到那样的痛苦!
然而,事情向来很少遂人所愿。
“格……格格……格……”
阿晚魂体,那令云初熟悉的、痛入骨髓般的格格声,再次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