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子知道那人是谁, 但他不能说。
那人处心积虑打压了孙悟空几百年, 把孙悟空当作眼中钉提防了几百年,如今他这个弟子身受重伤, 最好的时机也便来了。
金蝉子想起当初他问如来,孙悟空是不是与末世浩劫有关。
佛祖一语不发, 神色缄默。
改变那黑暗未来的道途向来只有两条, 一条是救赎, 还有一条是毁灭。
他选择了前者, 而释迦如来, 选择了后者。
那时他们谁也不知道结局会是如何。若如来知道, 他一心想要挽救危亡, 却偏偏是他把孙悟空送进了无天界剜下心头血化生出誓不空,若让他知道一切的源头不是孙悟空而实际是是他……或许堂堂无悲无喜的一代佛祖, 也会彻底崩溃失声吧。
却说那金蝉子, 身子越发衰败了下去, 隐隐有仙身侵蚀之势。如来深知情势危急,找了他许多次,每每板着眉头微微轻叹。
“你若精心修行,这小小浊气根本奈何不了你!金蝉,你是不是动心了?”
“弟子不曾。”
金蝉不变面色, 一脸淡漠, 眉眼凉如冰霜。
“当真?”
“当真。”
他没有打诳语。他知道他没有因为任何人而动心。
“那有人说, 你私下去了无天界……金蝉,你去那地方做什么?”
如来对座下两个弟子可谓是爱之深责之切,深怕那两人走了什么歪路,西天佛界从此无人接手,就这么没落下去。
可这个金蝉子,明明比万千弟子甚至比伽叶都聪明了不少,就是不爱听从管教,喜欢自行其是。也正是这点,让如来很是头疼。
“弟子既修大乘,有苦难处,自有弟子身影。”
金蝉子抿着唇,避重就轻地回答着。
他虽不曾为孙悟空求情,却在那人受刀砍斧剁火烧雷击之刑时,远远地去见过了几次。只不过每次,他都没有现形。
他知道那人好面子,当初紫冠金甲何等亮丽光鲜,而今缚于高柱皮开肉绽。
他想,眼下这副样貌,孙悟空是不愿被他看到的。
那几个监管的天将每日都会从那人身上割下六十块肉来,每一刀都极为凌厉快劲,避免血肉撕扯的多余痛楚。
一人割着,另一人就捧着盘子一声声清冷数着,“三四、三五、三六……”
而那人呢?那人大汗淋漓的,整个人像是从温泉汤池里捞出来一般,□□裸的湿汗腻了一身。
“四一、四二、四三……”
那人涣散着瞳孔,皱眉熬过麻木的痛楚,低语喃喃着。
对他而言,每日熬过那六十下剜肉剥皮的极刑,便是短暂的喘息之机。犹如幻光眩晕的一个个刹那里,他仿佛看到了菩提抱起了年幼时摔倒的自己,轻声呵护着,“乖,不痛不痛啊……吹一吹,痛痛就飞走了。”又或是须臾年后,菩提开始对他陡然严厉不再无边宠溺,“你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所有跌倒所有痛苦都要学会自己承担!”
每一个都是他,每一个都是他的师父。
孙悟空想着菩提,连带着痛楚都缓轻了几分。两个人能靠朝夕过余生,一个人却只能靠回忆过日子。他把那短短的往昔咀嚼来咀嚼去,像老牛反刍般,把每一分甜意都榨干殆尽。
甚至有时候他迷迷糊糊的,也会看到那一人的幻影。看到那人遥遥立着,没什么神情地看着他。没有动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