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的时候,夏熙还顺便就着水龙头洗了个脸,所以待他从卫生间里出来后,鬓发沾湿了大半,纤长的睫毛也湿成一簇一簇的,显得浓密又乌黑,还挂着水珠的肌肤则异常的润泽莹透,肤色也被衬得更白。让人恨不得能化身成那枚挂在他肌肤上的水珠,亦或将那枚碍眼的水珠吮掉,把他脸颊每一处都舔吻个遍。
当然,这些只是想想而已。如今的夏熙对蒋战威来说就像脆弱又宝贝的瓷器,只敢放在心尖子上小心翼翼的护着,不舍得妄动半分。而熟能生巧这个词果然是有道理的,夏熙这次走回床边的速度明显快了不少,虽然落在别人眼里依旧觉得提心吊胆。随即以累了为由给众人下逐客令:“我想休息了,你们都回去吧。”
话都说的那么直白了,自然不好再赖着。于是简白顺从的应了,蒋战威也只能跟着道:“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临出门前,大帅却又隐隐带着一丝期盼问:“小熙,我今天要先去督军府,中午再去一趟交通委,——等忙完了就来看你好不好?”
这俨然是在交待行踪,但夏熙没有正面回答,只听起来语带关切实则客气疏离的道:“大帅日理万机,还是以公事为重,好好保重身体。”
蒋战威身为大帅,行踪原本属于机密,也无需向任何人交代,可他在夏熙面前从来都没有披过什么大帅的外衣或架子,他面对他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与之平等的爱人。
甚至谈不上平等,反而低到了尘埃里。
出了夏公馆,蒋战威没有第一时间赶去督军府,而是在车边抽了根烟。他并不常抽烟,也没有什么烟瘾,却一言不发的立在那里连抽了两根。直到最后,沉默地望着手上最后一截烟尾一寸寸燃尽,在指间灼烧出明显的痛感,也没有缓解从身体深处不断涌上来的窒痛。
心心念念的爱人受了伤或者出了事,其实并不是最让人痛的,最痛的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自己。
因为如果是别人的错,你还可以找别人去迁怒和怪罪,找别的事去发泄和挽回。可错的是你自己,你怪不到任何人或事情头上,也找不到任何借口去推诿,甚至没法自欺欺人的寻找任何心理安慰,只会被无法熄灭的愧疚折磨得面目全非。
夏熙是真的有点累了,却并没有在蒋战威和简白走后休息,而是一一吩咐起拾玉和敛秋,让她们先把隔壁一直空着的卧房收拾干净,再找个教幼儿写字的先生、知根知底且亲和力强的心理医师、以及懂得调养身体和处理外伤的大夫过来。
这些当然都是给段君翔准备的。夏熙对段君翔的确耐心细致到有些反常,这其中的原因除了有同情,有对待未成年人的宽善,有做任务的需要,还有利益上的考量。
因为段君翔既然是段瑞德的独子,迟早会被找回去认祖归宗,而段瑞德盘踞南省那么多年,军事实力和蒋战威的不相上下,甚至略高一筹。当今局势可以说是四分天下,虽一共有七派军阀,但只有四家势力最大,从强至弱依次是位于西北区域的刘棋、南省的段瑞德、西省的蒋战威、和东北区域的冯中韦。刘棋的野心很大,一心想要扩张,又和倭国暗通款曲,更是当年害得洛北军被迫西移的罪魁祸首。
杀父之仇横在那里,就算蒋战威和生父并无感情,与刘棋之间也迟早会有一战。段瑞德所在的南省正好和刘棋及蒋战威的地盘呈三角状,一旦刘棋和蒋战威开战,他的南江军就变得至关紧要。夏熙相信自己曾帮过段君翔的这个人情,就算不能让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