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君尧掀开嘴角无声苦笑:“现在的我等同于一个废人,被人监视遭人迫害,太师府再也回不去。你跟着我没有出路,等伤养好,便从我这里拿回卖身契去外头谋个好前程, 不要再跟着我这么个窝囊废……”
这话听在谢嫣的耳中刺耳无比, 一年前的慕君尧还是名满京城的太师府嫡长子,少年立于城中,是何等的风流倜傥, 何等的意气风发。
撇开一根筋吊死在慕成尧身上的云碧水不谈, 爱慕他的京城少女多如牛毛。
而经此一劫,他双目空洞, 面容憔悴, 全然没有当初于国子监挥斥方遒那般的神采飞扬。
一年的光阴说短不短,说长也并不如何漫长, 却能将人逼到这般境地,诛人先诛心, 方氏和慕成尧的手段未免太过卑鄙。
在庄上受人磋磨的这些日子里, 他不顾原主的暗示, 多次隐晦地提出放她出府,皆被嫣红一一回绝。
今日就因为慕君尧比往常多咳了几声,原主向田庄上的长工们求救,那些寻衅滋事的长工逮着慕君尧好吃懒做的借口群起而攻。
要不是嫣红上去挡了几鞭子,慕君尧现在指不定就是一具尸首。
谢嫣肩负辅佐慕君尧上位的重任,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离开她的视线范围之内。
慕君尧许是信不过原主的忠贞,几次三番意欲放她出府,嫌隙一旦产生便极难自行愈合,难保方氏和慕成尧日后不会加以利用。
谢嫣决心下一剂猛药以表忠心,她的眼底浮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决绝之色,撑着床板气喘吁吁直起身子,满目凄然:“大少爷您是真不知还是惺惺作态?嫣红跟随您数载,在您还是府里深受赞誉的天之骄子时,就一直贴身服侍。嫣红自幼为奴,一路颠沛流离被卖进太师府,您从方氏手里救下奴婢的那一刻开始,嫣红就决意为大少爷出生入死!您执意要赶走奴婢是不是……是不是因为得知奴婢对您的心思而心生厌恶了?”
谢嫣双目濡湿,眼眶里盈满泪水,泪珠要落不落悬在眼角如同坠着的剔透珠玑。
她的语气哽咽,嘴唇青白,无助地缩进被褥里,举止间全是被心上人窥出心思的手足无措。
“奴婢乃卑贱之身,是万万不该有仰慕大少爷这等荒谬念头的……可让奴婢守着少爷,守到少爷云开见日的那天,即便被活活打死也甘之如饴!奴婢求求您,求您不要赶走嫣红!”
似是受到触动,慕君尧面色明显一怔。
谢嫣再接再厉从木板床上滚落下来,膝行至慕君尧足边,虚弱地捏住他的衣角,姿态低如尘埃。
“嫣红除了少爷便一无所有了,奴婢宁可为少爷死,也不愿袖手旁观看着少爷被方夫人和二少爷威逼!如果您执意要赶走奴婢,奴婢愿以死明志!”
慕君尧神情怔忪地看着跪坐于地的少女,少女的身形纤瘦憔悴如芦苇,褴褛衣衫似飘摇破絮,他默然注视她苍白脸颊,心底无端端涌出一股热流。
自母亲故去后,方氏凭借父亲多年来的独宠上位,太师府里对他掏心掏肺的仆从寥寥无几。
数倒猢狲散的道理世人皆知,母亲病故,身为镇远将军庶女的方氏得势,但凡有点眼色的下人都会想方设法去讨好慕成尧。
他被扔到田庄上养“病”足有一年,父亲大约是对他这个染了时疫的长子彻底失去信心,得知他药石无医之后,再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