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的相貌看不清晰,谢嫣正口渴得厉害,她接过那碗雪中送炭的凉水牛饮一口,掏出棉帕擦擦嘴角感激道:“多谢姐姐,奴婢是太师府的侍女,正等我家少爷出宫。只是左等右等也不见少爷,侍卫也不准我进去,眼下真是慌了。”
宫女讶然:“我家娘娘先前遣我出宫时还见到了圣上,圣上早已召见新上任的起居史令,怎可能现在还不放人?”
谢嫣闻言心底“咯噔”一声,眼皮子猛然一跳。她下午总是心神不宁,还以为自己多心,没成想竟还是让人钻了空子陷害到慕君尧的头上。
皇宫不比芝兰阁,芝兰阁不是皇家重地,也没有那么多手上沾过人血的侍卫守备,她能轻而易举潜入芝兰阁却没有法子翻入皇宫。
谢嫣慌了神步履虚浮:“……少……少爷……”
宫女扶了她一把,沉思片刻后神态坚决道:“我们淑妃娘娘受过太师府的恩惠,如今太师府公子出了事焉有不帮之礼,”宫女手脚麻利地走上马车,不容她拒绝竟一件件脱去自己的宫装递给谢嫣,“妹妹且换上我的衣裙,有了我的腰牌侍卫是不会拦你的,你不妨进宫亲自去打探打探你家主子在何处,也好尽快放心。”
谢嫣来不及深想,恍恍惚惚换上宫装,步伐飘忽地挪到守皇城的京畿军跟前,京畿军仔细查验腰牌真伪后就允她入宫。
皇城的甬道又长又暗,纵使墙壁上点着一排排火把,也难以驱散谢嫣心中的孤寒。
汉白玉的甬道远远向前延伸至大殿,阶石上通明的琉璃宫灯铺开一地的流火,姹紫嫣红煞是热闹富盛。
谢嫣避开左右巡查的京畿军,随便拦下一个瞧着面善的宫人,对着他晃了晃腰间的宫牌。
那小黄门看直了双眼,一脸恭敬道:“原来是淑妃娘娘身边的姐姐,不知叫住小的有何指教?”
谢嫣的目的就是为了令在田庄上一手遮天的王氏肯将慕君尧已然痊愈一事上报太师府,慕太师就算再不待见慕君尧,也绝不忍心放弃慕君尧这么一颗上等的棋子,定会遣人来田庄迎他回去。
王氏变得如此好说话与她们之间的交易密不可分,谢嫣自不会作死做出让王氏临时变卦的举动。
多王香一张嘴吃饭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太师府家大业大,她何必和一个女n号过不去。
谢嫣端着一碗凉浆递给慕君尧,擦干他额角的汗珠,眼睫垂在眼睑处留下一道青影,沉声道:“王大娘的恩情奴婢永不敢忘,必将香姑娘当做亲生姐妹看待。”
王氏这才放下心,寒暄几句退出小院。
王氏走后,王香目不转睛盯着慕君尧,目光炽热火辣。
备受目光煎熬的慕君尧唇角慢慢下撇,谢嫣看他这副吃了苍蝇的神情顿时有点于心不忍,于是扭头招呼:“今个天好,香姑娘去将少爷房中的衣物拿出来晒晒灰罢。”
王香领了她的嘱咐欢天喜地进屋取出竹竿和衣衫,进进出出忙前忙后。
谢嫣从屋里抱来昨夜顺出来的蔬果,掰开菜茎蹲在井边清洗,冷不丁听慕君尧冒了一句:“应付王氏母女于你而言是为难,若你无法忍受,不如我回绝了王氏,我们再另谋回京的出路……”
谢嫣一个前扑差点一头扎到井里,她费尽心机与王氏周旋都是为了慕君尧,谁知这小子太容易心软,如果对待什么人都如此圣母光辉泛滥,他们就算回去了也活不过第二天。
谢嫣觉得眼下很有必要给慕君尧上一节人生课塑造三观,她放下手里的白菜叶子,纤长的手反握住慕君尧宽大的掌心。
他的手掌不断在磐石与刻刀之间摩擦,即便有井水的浇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