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偃将麻袋上的绳子解下,“若是孟小姐不愿离去,这些俗礼,还请孟小姐收下。”
孟宓好奇,只见这其中竟放着几盒精美的糕点,以晶莹如雪魄的冰晶八角盒封置,隔着食盒都能嗅到荷露梨雨的芬芳,这必是出自雅人之手。上阳君果然知道,她在零嘴面前,是防备最弱的时候。
张偃直起了身,往后退了一步,这副姿态近乎刻意引她上前,孟宓不负所望地迈了一只脚,但最终又为难地收了回来,“不,即便真是上阳君,我也不能走。”
“为何?”张偃疑惑,“就在下所知,太后和大王,待你并不好。”
“即使是那样,那也并不意味着上阳君便能待我好。我与他,不过一面之缘罢了,他何以劳烦先生,用这般的大手笔,冒着得罪王上的风险救我?便是我信了他的为人,”孟宓又摇了摇头,“也不能不顾及我的家人,我不能冒险。”
最后,不走,眼前这些美味就是她的了。
身后,南阁楼外忽地响起了小包子困惑的试探声:“孟小姐醒着么?”
孟宓激灵了一下,怕张偃在来人之后,情急下对自己动手,好在他只是卷起了衣袖,对孟宓轻轻颔首道,“在下先告辞了。”
孟宓一个眨眼,人却不见了。她往前奔出几步,只见一片平整的被人工打磨得滑不留手宛如圆润石玉的峭壁,她咬了咬唇,来不及收拾地上的美食,转了几个角绕出来,替小包子开门。
门乍开,一股冷风灌入阁内,孟宓的心尚未平静,只见小包子领着两个更显稚涩的小宦人,两人吃力地搬着一块大石头往里走,咬紧了牙,孟宓错愕地望向桓夙身边的红人。
“这是?”
“这个,”小包子低着头,两头不是人地艰难道,“是大王让孟小姐温习的。”
温习什么?她走到那块被吃力放下的石头面前,凝睛一看,只见那块平滑的石头上赫然刻着一篇洋洋洒洒的《女训》,吓得她险些一屁股摔在地上。
……
雪压了三两梅枝,郑国的上阳君曾是新郑最风雅温和的男人,如今到了郢都,便成了楚国最风姿高卓、情趣优雅的公子,他的梅花酒烹出了冷梅艳雪的寒香,白衣如流云皎月,博山炉袅娜的一尾余烟,将他玉骨冰魂的容色晕得有一缕依稀之态。
“公子。”张偃穿过两道长廊,迈入门内,黑色的长袍大氅抖落了一层碎雪琼珠。墨眉凝霜,风尘仆仆地赶来,形容比之上阳君稍显狼狈。
蔺华温笑,“来喝几盏,暖暖身子。”
“诺。”张偃依言坐到他身畔,蔺华斟了一盏,并不忙问结果,先礼数周到地招待了门客,张偃自己按捺不住,腹中过了遍稿,直言不讳:“孟小姐心有忧虑,不肯答应。”
“我早知如此。”蔺华并未失望。
“那——”张偃有些摸不清公子的心意。
蔺华斟酒的动作流畅而温雅,行云流水,衣袖轻拂,“她总有一日会答应的。我只是,用了一些糕点稍稍收买一下她。”想到去年宴中,那忍着胃口不敢大嚼特嚼、挤眉弄眼难受地小口吞咽、那个珠圆玉润的少女,忽地,那凝如水墨的眉心之间抽出了一缕淡然的柔色和笑意。
她才十三岁,但心悦狄将军的事,阖宫无人不知。楚女本来就放肆大胆,何况公主,这本来也不算什么丑闻,再者太后早有默许,将来的驸马也非狄秋来莫属,十一喜欢,是再合她心意不过。
桓夙与狄秋来在苑中练剑,狄将军的剑术师承六国第一宗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