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愣住。是的,她的头还是晕的,人还没彻底醒转,那个呵欠才打在半中央,有丫鬟刚来搀扶,突如其来,却不想蹦出这么个尖嘴猴腮、怪物似的女人在跟前儿。
锦绣挑挑眉,也不想与这女人见识。因为掉价。
扶钗整袖,倒把眼睛笑瞥向一旁站着的孟静娴,仍旧呵欠连天,漫不经心地问:“嗬!大嫂,你们在看什么呢?这么好奇的样子——难不成,府里有什么好戏要开演咯?”
孟静娴尴尬得不行,她很想说,就是等着看你和卢信良的好戏……当然,却不敢说出,只把头微微低了,脸红耳赤,声音小得可怜。“呵,哪有,哪有……”
卢三道:“呵,咱们这府里,自然没什么戏台子可供某人给演的!”
看来,是真的嚣张起来了。边摇扇子,又说:“所以,即使咱们想看,也少不得请二嫂您来亲自表演表演一番,尤其,像那种娼/妇粉头之流会演的……什么《夜奔》呐、什么《私会》呐,什么《钻狗洞》《跳墙》这些戏……二嫂,我想,您的功夫与绝技,一点也不亚于她们吧?”
嘿……
锦绣慢慢地把双手往腰上一叉。手,还垫捏着那张香缎软绸帕子。
嘿……
她勾着嘴儿,挑了眉。眼睫毛一闪一眨。心说:这东西,你不甩她吧,她还越发得脸了是不是?
倒也实在懒得搭理,正要说,这好狗不挡道,挡道的不是好狗,我说卢三,你能不能让一让,啊?……
然,恰恰就在这时,卢信良好巧不巧,眸寒脸冷,一副六月天阴云密布样,脸无好色,也从马车上提袍走了下来。
卢信良道,当然,是眼指着他的亲亲妹妹卢三:“你刚才在说什么?口里不干不净地,把你的话何妨再给我吐露一遍?对,就是刚才那话——”
怕对方没听清楚,他又表情阴冷,声音加重,又重复一句。
卢三傻了。
事实上,不仅是她,所有的人,也都傻了。
两手高高平举,把托盘举到简直夸张恭敬到和她眉毛一样高位置,姿态非常温顺,非常贤良。
“大哥,大哥——这女人,为什么在给这男人送饭的时候要做这个动作?”
五岁的小卢信良,白白嫩嫩一张小圆包子脸,皮肤白皙,眼睛黑亮如星子般璀璨烁亮。
“呵呵,这女人呐,大概是在效仿古人的‘孟光接了梁鸿案’的——孟光吧?”卢信实回答。
因他们家也是诗礼之家,处处透着规矩礼节,所以,凡是讲个具体和透彻。接着,卢信实又告诉他的兄弟小卢信良说了这么个典故——说,某某之前,某县的财主有个女儿叫孟光,她人勤劳朴实,但是人很丑,如此之般,接着,又补充一句:“所以,后世人们呢,就把这个典故归纳起来叫做——‘举案齐眉’。”
“那……我长大了,也要娶这么个听话贤惠乖顺朴实的女人做娘子?”卢信良说,语气笃定而天真。
“呵呵,是吗?”他兄长笑:“——可是,传说中的孟光人很丑,皮肤黑,人还又胖,我们的小汝贤难道都不嫌弃吗?”
“我不嫌弃!”他摇头,很认真地,憨憨地,糯糯地:“只要,她像孟光那样,在每次给我送饭的时候,把饭也举得那么高就行了——”低下头,脸上,带着小小的红晕和羞涩。
后来,卢信良长到了十六岁,第一次有人给他说媒。“嗯咳”一声,说媒的那女人一脸尴尬,语气陪着笑:“我说!卢小相公!”——当然,这段公案,或许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就